476 敗了(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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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統領帶著人到了丞相府門外後,跟慕家軍領頭的一個行長對視一眼,視線在半空交匯、廝殺,迸射出高漲的火花,片刻後,旗鼓相當,兩人同時移開目光。

  接下來,各自對手下的兵,做了不同的手勢,卻表達了同一個命令:兄弟們上,乾死他們!

  於是,一場真刀真槍的較量開始了。

  護衛丞相府的這一隊慕家軍,不過二十餘人,卻是強悍精兵,身手不凡。

  方統領沒做太多準備,帶的人也超過了半百之數,愣是沒在對方手中占到便宜。

  他看勢頭不妙,及時叫停,他的人退,慕家軍的行長沒有下令追,而是讓人退回來了之前各自的崗位。

  方統領帶著自己的人馬,灰溜溜走了。

  有附近目睹這一幕的百姓拍手稱快,高興地手舞足蹈,仿佛慕家軍教訓了禁衛軍,就像是替他們出了一口被暴君欺壓的惡氣!

  但沒過多久,方統領又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回來了,這次配置了弓箭手。

  慕家軍的行長瞧見了,卻視若無睹,面不改色,轉身走到宏偉氣派的府門前,叩響了獸面形的門環,很快,府門自內打開,一群府上侍衛抬著幾個箱子魚貫而出,擺放在外面的空地上。

  接下來侍衛退回府中,關上大門。

  方統領看著那些橫亘在他跟慕家軍之間的箱子,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猜測。

  行長命手下的兵,齊齊打開了箱子,露出裡面的東西——炸藥。

  對比如今叢葉製造火藥和火器的水平,這種早期炸藥,在正式戰場上屬於淘汰的存在,但出現在京城,對付方統領那邊的武力配置,還是可以碾壓。

  方統領臉色鐵青,看似震驚、憤怒,但心中實際平靜如水,果然被他猜中了。

  方統領冷著臉權衡利弊,似乎是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他帶著人,再次離開!並且久久沒有再回來!

  這一場對峙,方統領和慕家軍的行長全程沒有一個人說話,僅是眼神和動作的廝殺,開始得乾脆,結束得利索,贏的人威武,敗的人難堪,一切行雲流水,結果有些突兀,好似大夢一場,卻又讓你清楚地認識到是真實發生,帶給人的震撼,竟比喊殺聲震天的場面還要強烈!

  暴君手下無往不利的禁衛軍竟然敗了!敗了!

  附近圍觀的百姓們像久旱逢甘霖,熱淚盈眶,擊掌相慶,並發揮充足的八卦熱情,將大快人心的一幕幕,火速傳了出去。

  丞相府內,管家時刻緊盯外面的動靜,很快將禁衛軍撤退的好消息,稟報給了許成。

  許成正在給湖裡的幾尾錦鯉餵食,聞言後,興致又高了幾分,嘴角露出自得的笑,沉聲吩咐道,「府上受外面的兵士護佑,禮尚往來,你不得怠慢了。」

  管家笑呵呵應下,「唉!老奴明白,待會兒給他們送去的吃食、茶水,都用府上最好的!」

  ……

  方統領離開丞相府後,本該先回宮稟明此事,讓遲聿拿個主意,但又怕無功而返迎接他的震怒,所以帶著一對人馬去了其他人的府邸,他就不信邪了,造反曠朝的二十多個官員,他一家都滅不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他還真的一家都滅不掉。

  懷揣雄心壯志並胸有成竹的方統領,臉已經被無情打腫。

  方統領無奈,只得進宮復命並領罰。

  遲聿怒是怒了,罵他是個沒用的廢物,眼刀子沒少甩、殺氣沒少放,險些把人嚇到精神崩潰,最後或許因為是用人之際,到底沒拍死他這個「廢物」,只是讓人滾了。

  方統領覺得自己死了一回又活了。

  ……

  慕王府。

  慕子今的人一直在留意事態發展,一旦有什麼消息,都會立即傳到他耳中。

  從方統領跟丞相府外慕家軍的第一次交鋒,到遲聿對得知整件事後的反應,都以話語或文字的形式輸進他的腦海中。

  慕子今要揣測遲聿的下一步動作,而他懷疑的一個方向就是——

  遲聿會對他掌握的三處慕家軍火點出手了!

  畢竟,這次方統領之所以一敗塗地,最大的原因就是懼於慕家軍配備的炸藥。

  炸藥的威力是否足夠大無所謂,重要的是它是火藥,火藥會提醒遲聿,他們慕家最不缺的就是兵馬和兵器,尤其是火器。

  慕子今想引誘遲聿對三處兵器據點有動作,因為在這件事上,他們雙方對峙已經夠久,他不怕遲聿動,就怕遲聿不動,他在明,而遲聿在暗,一味拖下去,對他沒好處,速戰速決是最好的方式,他需要掌握這次交鋒的節奏!牽著遲聿的鼻子走!

  荀佑和朗澈都在慕子今這裡,聽到外面的好消息傳來,忍不住喜形於色,紛紛嚮慕子今賀喜。

  易長初也在,但他高興之餘,卻又有些憂愁,因為禁衛軍統領方同是他的小舅,本該跟他們易家同氣連枝,共同剷除暴君,結果卻……

  慕子今留意到了他的唉聲嘆氣,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不動聲色問道,「為你小舅擔心?」

  易長初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聞言緩緩抬起頭,面色再平靜,也難掩氣惱,「是!」

  荀佑和朗澈也知道易長初的糾結,明白他小舅忠於暴君一事,已經成為他的心病,安慰的話他們說過太多,如今也只有祈禱方統領能有個好下場。

  易長初看著慕子今道,「小舅……不,方統領,他當初是由蘇大人舉薦,才成為陛下的禁軍統領,皇命下來的那一日,方統領抗旨不尊,還是我外公抽了他一頓,才含著血淚接下,後來他追隨陛下至今,不知何時起,由一條心存正義的孤傲狼王,變成了一條屈服恐懼的忠心惡狗……我們所有人一直相信,這只是他的表面功夫,為了保護方家、易家的權宜之計,但我們後來才知道錯了,方統領真的變了。」

  荀佑和朗澈愈發沉默,方同的年紀沒比他們大多少,少時有過一起讀書、習武的時光,他出色、坦蕩、驕傲,曾是他們崇拜敬佩的人,但如今卻……

  慕子今神色溫潤,整個人暖、淡,宛若三月春風,眸光落在易長初身上,輕描淡寫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選擇,也都有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價,不論走的路是康莊大道,還是邪門歪道,只要不悔,哪怕臭名昭著、死無全屍,也不負這一生。」

  易長初報以一笑,心情已經不若方才那般沉重……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小舅,好自為之。

  慕子今放下手中茶盞,站起身,走到敞開的窗戶前,入眼的是一串串仿如瀑布的紫藤花,花期已到,每當有風吹來,便有飄落的花瓣漫天飛舞,絢爛的顏色,為蒼白的虛空添上一筆艷麗。

  他回味著自己對易長初說的話,莫名笑了,因為那只不過是沒什麼份量的話,安慰人?安慰不到的。

  他若真想安慰易長初,就該告訴他:方統領其實一直沒變,品性、魄力、判斷力……尤其是識人的眼力,一直不曾讓人失望過。

  因為陛下即便身為暴君,也有令人捨生取義的無窮魅力,他是個值得追隨的人。

  但他沒有這麼說。

  讚美對手的話,自己放在心裡就行了,說給不懂的自己人聽,不僅令他迷惑,還會顯得自己矯情,沒什麼好處。

  慕子今笑了笑,心境平和地猶如歲月永恆。

  自與無名成為盟友意圖推翻遲聿的時候起,慕子今看似投身其中,事實上卻並無什麼勝負心,就連剩下的三處據點真被遲聿炸得灰飛煙滅,他也不心疼。

  但心不心疼另說,能不能守住慕家的這三處重要基業,關乎面子和能力,總要上心。

  慕子今靠著窗,戴著黑薄手套的手上,把玩著一把扇子,目光悠遠,放在遠處,也不知是在看什麼,還是默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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