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互相傷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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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對大將軍府上下所有人來說,漫長地好似沒有盡頭,但對數萬京中百姓來說,卻是再尋常不過。

  翌日一早,無名手下的人,點燃流言的星星之火,再經過配套的蓄意煽動,迅速蔓延至整座京城!再過不久,會傳遍整個叢葉!

  流言最初的內容由無名安排人放出,大概是——

  昨日暴雨夜,言治在大將軍府內離奇身亡!而且昨日一早,遲聿不僅早朝散得早,還破天荒地親臨大將軍府,看望生病的言治!

  流言裡的事件,簡單卻勁爆,一國大將軍的死非同小可,更何況言治表面功夫素來做得足,忠君愛國的形象深入人心,頗具民間威望,他的死,自然引來百姓議論紛紛!

  而他的死到底是何人所為?

  無名有意栽贓給遲聿,卻沒有直接放出「暴君殺了言大將軍」這樣的話來,而是同時炒熱遲聿昨日一早莫名探病言治的事情,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怎麼他早上才看望過言治,夜裡言治就離奇死了?要說跟他沒有一點關係,誰信?

  遲聿殘暴嗜血、殘害忠良的形象,比言治的忠君愛國,更深入人心!

  百姓認定是遲聿殺害了言治的這種心理過程,簡直就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天經地義!

  另外,因為無名模稜兩可的謠傳方式,反倒給了世人腦補、發揮想像力的空間,充分調動了他們參與討伐遲聿陣營的積極性,群情激憤四個字,在眾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言序才是殺死言治的直接兇手,若此真相流傳出來,百姓們不清楚言序是誰,火頭上罵個幾天,也就過去了;無名若將言辭推出來,一頓暗中操作,可以在他身上按個弒父、不孝、狠毒的名聲,軍中將士最講熱血和義氣,難免不服他,易受挑撥,尋釁滋事,多少會給想掌控言家軍的言辭,帶來麻煩!

  相對的,無名支持的那些言治嫡系將領們,則會更有優勢。

  無名傳言辭的流言,明顯有利可圖,但前提是,遲聿不反擊,而這種可能顯然為零。

  外人沒有親眼看到昨夜大將軍府內發生了什麼,他們相信怎樣的真相,全靠流言,而流言這種東西,只要邏輯自洽,不論真假,能輕易起來,也能頃刻覆滅,無名若在左右輿論這件事上,跟遲聿鬥起來,只會沒完沒了,而且得不償失。

  但若傳出殺害言治的人是遲聿,就不一樣了!

  因為遲聿身為暴君的惡,人盡皆知,他就算挑起一波流言,說殺了言治的兇手另有其人,百姓也不信!

  無名就是思慮到了這一點,才命自己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散布遲聿的流言,眾人在知道他們敬重愛戴的大將軍,被暴君所害後,對他會更為厭惡憎恨!同時,對新君的期待也會更迫切!

  無名此舉,是在為百里念的橫空出世鋪路!

  ……

  大臣們上朝的時辰早,而流言還未發酵起來,他們自是沒機會聽到,不過一些消息靈通的重臣,譬如丞相許成、工部楊尚書、易長初等人,都已得到了言治被言域家主殺死的消息。

  今日的早朝,言治當然沒有來,而龍椅上的遲聿也未曾問過。

  下朝後,不少惦記言治為何沒出現的人,都派了手下人去打探消息,這一打探,知道言治死了,而兇手是他們不久前才面見過的暴君!

  遲聿已經很久沒殺手底下的官了,最嚴重的懲戒,也就是在勤政殿外被折磨地生不如死,好歹留有一條命在。

  還活著的文武百官們,卻萬萬沒想到,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裡,會驚聞遲聿殺死了大將軍!

  眾人不寒而慄,忍不住想,下一個被殺的人或許就是自己,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做了一件事——

  派人進宮給言妃娘娘送禮!送大禮!送傳家寶!

  ……

  千星殿內。

  言一色坐在椅子上,臨窗作畫,畫的是一個人,人正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上面還有一隻來回打滾的兔兔。

  遲聿手中拿著一本古籍,時而翻看一頁,暗紅的鳳眸半闔著,神色涼薄,氣質尊貴,又透著幾分慵懶。

  這殿中處處精美奢華,卻不敵他一眼的風采。

  言一色專心致志地畫他,他為了配合,只好不動,聊以解悶的唯有手中書籍,原本沒興趣看,眼下倒是看進去了。

  古籍有殘損,有的地方字、句、注都已經模糊,連蒙帶猜讀下去,不失為一種樂趣。

  言一色此時放下了筆,長嘆一口氣,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才仔細打量起自己的畫作,眉眼彎彎,滿意地點點頭。

  遲聿眼角餘光看到她似是完成了,放下冷冰冰的古書,走了過去,看到她畫的自己後,一愣。

  並非她畫得太糟糕讓他的期待落空,相反,而是太好了。

  他的整個人躍然紙上。

  言一色見他驚到了,唇邊的笑意更大,挑了挑眉,得意道,「怎麼樣?我的這一副神作,無價之寶,獨一無二,被你得到了,是不是感覺自己賺翻了?」

  遲聿眉眼一抬,看向她,正想說些什麼,就見她摸著下巴,再次審視起自己的畫,喃喃自語,「確實太逼真了!尤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王霸之氣!若掛在門框,指定能辟邪。」

  言一色說完,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她神情一僵,眸光悄咪咪一轉,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你繼續欣賞,我帶兔兔去外面曬太陽……」

  遲聿冷笑一聲,自袖中摸出一封信來,三兩下展開,舉到言一色眼前,皮笑肉不笑道,「眼熟,嗯?」

  言一色一眼被上面歪七扭八的熟悉字跡吸引住,又看一眼後,唇角下沉,「嗯。」

  這封是最初遲聿去荒月時,要求她寫的家書。

  「孤的畫像能辟邪是因為兇惡,你的字更能辟邪,因為奇醜無比……孤說得對不對?」

  言一色聞言,嘴角抽了下,深深覺得,遲聿此時反擊的心理大概是——來呀,互相傷害啊!

  她沖天翻了個白眼,忽然出其不意,伸手一把從遲聿的大掌中搶了過來,不等她下一步毀屍滅跡,就又被遲聿搶回去了!

  言一色目瞪口呆,她沒料到遲聿還會再搶,下意識想再奪過來,轉念一想,頓覺他們兩個搶來搶去,太幼稚了!

  不就是一張破信嗎?他愛留就留著算了!反正辣眼睛的是他。

  言一色一臉高冷,目不轉睛地看著遲聿將信疊好收起,再放回袖子中。

  袖子中……等等!他今日平白無故帶著她的信幹什麼?正常不該是收在什麼地方嗎?

  言一色眯了眯眼,危險地看著遲聿,「看來你今日是特意帶著這信,來嘲笑我的!」

  遲聿見她炸毛,生動又耀眼,眼中不禁浮現寵溺的笑意,她的推測,恕他不能苟同,但仍有模有樣地點了下頭。

  不然跟她坦白,他只是喜歡每日貼身帶著她給自己的東西嗎?而今日湊巧是一封信!

  不被她笑才怪,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言一色看遲聿承認了,鼻子差點氣歪,沒好氣說了一句,「要不是我,你這輩子就是注孤生的命!懶得跟你計較!」

  說著,她轉過身,邊走邊喊,「淺落,我要喝水和青梅酒。」

  遲聿跟在她身後,一本正經道,「孤知道鳳命、帝王命、克夫命……『注孤生』是什麼命?」

  言一色腳步一頓,遲聿收勢不及,乾脆兩手一伸,將她從後抱住了。

  言一色轉過頭,抬眼瞧著他,似笑非笑道,「如果沒有遇見我,你這輩子,會碰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嗎?」

  遲聿毫不猶豫,「不會。」

  言一色笑開,料到他會這麼答,「這就是了。」

  她話落,掙脫遲聿的懷抱,坐到了軟榻上,將兔兔抱在腿上,看著他,煞有介事道,「注孤生的命,簡單說,就是你沒有抱女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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