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配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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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的意思……若日後萬一陛下龍顏大怒,處置一切有關無關的人,您篤定自己能勸住陛下,網開一面,概不追究,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蘇玦不疾不徐道出一番話來,神色清明溫和,語氣如碧波上泛起的漣漪般淺淡。

  蘇玦此般神態、此般語氣、此般話語,放在往日平常沒有任何問題,但在言一色明顯流露出不悅的情況下,沒有問題也橫生出大問題了!

  這分明是頂嘴、質疑、不敬啊!

  墨書掌心裡出了層汗。

  青殺能感覺到氣氛中的緊繃。

  無隱眼底閃過灼烈的驚愕之色,沉下的心回歸原位,興致勃勃地等著瞧熱鬧!

  事情發展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蘇玦竟然跟言妃娘娘槓上了?

  不得不說,蘇玦經歷了幾日前被他下毒的那次算計,千百年不變的隱忍沉寂心態,似乎崩了一角,填上去的是陰寒戾氣!

  這戾氣已經不僅針對他,還有衝著別人去的趨勢!

  無隱的目光悄然盯在蘇玦身上,與表面上迫切燥火的審視不同,心下是如萬里冰川般的冷靜,思索著某些深沉的東西。

  言一色笑意不變,明麗純淨的眸光,閃著刺眼的冷意,在蘇玦身上晃了一圈,輕笑一聲,一字一頓開口,「拭目以待。」

  輕飄飄的語氣,落下的每個字,卻重若千鈞。

  蘇玦眸光閃了下,鄭重其事地再問,「娘娘真的相信自己能做到?」

  「需要我給你發個誓嗎!」

  言一色和蘇玦的目光在虛空交匯,皆是淡然中裹挾鋒芒,難以預料的碰撞發生在波瀾不驚之下。

  暖閣中的氣氛靜得可怕,層層無形的威壓包圍過來,逼得人呼吸不暢。

  蘇玦先移開了目光,頭微垂,聲音裡帶了幾分愉悅的笑意,「娘娘折煞蘇玦了,能看到娘娘的自信篤定,蘇玦心中踏實不少。」

  蘇玦未再往咄咄逼人的方向發展,而是三言兩語收起話題,相當於退了一步。

  言一色眼眸眯了眯,身上的氣息恢復如常,唇邊浮現一抹燦爛柔軟的笑。

  頃刻間,屋內的氣氛由烏雲密布轉為陽光普照,突兀甚至莫名其妙,毫無道理可言,直叫旁觀的幾人覺得荒誕!

  無隱眉頭緊鎖,滿臉疑惑,心中卻如明鏡一般,這兩人的過招遠沒結束,表面功夫而已。

  呵,真是有意思了,蘇玦面對言妃的態度,值得人深思!

  青殺一張臉上若有所思,說不出任何話來。

  墨書忍不住了,神態語氣有點炸,嚷嚷開,「娘娘,蘇玦,你們在玩什麼!?請賜教啊!」

  言一色和蘇玦都沒理會,兩人之間仿佛圈出了一個只有他們在的領域。

  蘇玦雙手背在身後,直面言一色,口吻輕描淡寫,「看來我第一個理由,無法說服娘娘不去荒月。」

  「還有嗎?沒了的話,那這事就定下。」

  「蘇玦有一事不明。」

  「問。」

  「您為何要答應無隱的合作?是因為去荒月能見到陛下,以解相思之苦?還是心血來潮,純屬對無名尋找詔書的背後目的好奇?」

  言一色還真被問著了,因為這不過是那時那刻,她憑心情隨意做下的決定,要真問什麼原因?

  大概就是:我高興。

  說實話,就無隱所提的合作,如果是此時此刻的她,還真不一定答應了。

  瞧蘇玦一臉認真地追問理由,但其實沒那麼複雜。

  言一色心中一瞬轉過許多想法,嘴上的回話卻毫不耽擱,看起來像毫不遲疑,「都有。」

  她是懶得解釋了,更懶得說話了。

  她比較在意蘇玦會作何反應。

  言燕說得沒錯,蘇玦確實變『奇怪』了,所以她很想探究一二。

  蘇玦雅致如玉的臉上,神色漸漸凝重,嗓音低沉,「娘娘真的要去荒月?」

  「嗯!」

  言一色回得斬釘截鐵,但心裡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她對跟不跟無隱合作、去不去荒月的態度,其實是——無所謂。

  之所以咬著不鬆口,完全是在配合古里古怪的蘇玦走!

  不久前,她與無隱一起來尚書府,特意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刀光劍影,而是在府上故作閒逛,為的是探一探蘇玦房內的地下暗室。

  根據言燕對她回稟的消息,蘇玦沒在床上老實休息,而是不聲不響藏在暗室里,對著昏暗視線里的一副女子畫像失神佇立,是個奇異的點!

  足以證明那畫像代表的意義於他來說十分重要!

  要理解他突然的奇怪變化,完全可以從畫像入手。

  所以她衝著他房中的秘密去了。

  進入暗道,按言燕描述的密室方位,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她去的時候,畫像還在,只是周圍一片漆黑。

  她點燃了自己的火摺子,看到了畫像全貌。

  當時內心只有呵呵兩字。

  不管畫上女子到底是不是蘇玦故去的真愛,但憑這畫像不走心的保存程度,她就不信蘇玦真能有表現出來的愛惜這畫像!

  言燕他們當時因為距離以及光線問題,只隱約看到了畫像右下方的一小部分,能從衣飾繡鞋上看出是女子,大約占據整幅畫像的四分之一。

  而她將完整的畫像看盡眼底後,發現左上方缺失一大半,美人的臉少了大半張,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能從缺失的裂口處,看出是不久前才出現的!

  可畫像其他部分已經泛黃,顯而易見有些年歲了,足以證明那裂口是新添的,如果那畫像真的對蘇玦意義非凡,能出這麼大的損傷?

  除了這種明顯的端倪,畫像上還有不少奇形怪狀的污漬,怎麼看這畫像都像是平日被馬虎對待的那種。

  但蘇玦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表露給言燕等人的意思,卻是對這畫像視若珍寶。

  十有八九深藏著貓膩。

  這意味著蘇玦必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她一時半刻想不明白,也沒想費那個腦子瞎琢磨,總之,肯定跟他身上的變化有關。

  她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現在看到現在,她已經明白過來,蘇玦在故意挑事兒。

  似乎就是要一個『她和他關係緊張的』效果。

  這效果很明顯是給無隱看的。

  當然,也是給墨書、青殺看的,畢竟,要想騙過敵人,先得騙過自己人嘛。

  他們二人勢必要因蘇玦對她的針對,給出真情實感的反應,這樣也能減少幾分無隱以及他背後無名的懷疑。

  一般人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玩陰謀詭計的人,都知眼、耳有時候也是靠不住的,無隱不見得只憑所見所聽,就全然相信蘇玦和她的關係是真的緊張。

  言一色給出肯定的答案後,蘇玦沒再說什麼,眉毛都沒動一下,而是轉向了無隱,清聲笑道,「無隱少主,你動嘴皮子說過的話沒有千句也有百句了,想必喉嚨已經冒煙,外頭有婢女候著,你不妨去用些茶水。」

  無隱豈能聽不出他這話深意,笑容邪肆,陰陽怪氣開口,「呀,趕人了?要說悄悄話了?行,本公子知道自己是個外人,這就走!」

  他話音落下,起身就往外走,不過離開前還是殷切期待地看向言一色,沉聲叮囑道,「娘娘,您可別讓本公子失望啊!」

  言一色抬起眼帘,敷衍地開口,「喝你的茶去吧?還是你獨愛別人喝剩的?」

  無隱聞言,二話不說,一溜煙跑了。

  人影快不見了,傳來他一道委屈控訴的聲音,「娘娘偏心啊偏心,這日子沒法過了!」

  言一色:「……」

  他戲怎麼如此多?上輩子難道是個戲台子?

  當初在言域時,言燕他們三個也是戲精,就沒他這般煩人吶!

  暖閣內只剩了蘇玦、墨書、青殺以及她,沒了無隱這個包藏禍心的外人,有些話就好說了。

  言一色雙腿交疊,姿態慵懶地靠在椅子中,低頭,扣指甲。

  墨書和青殺已經沒了任何想法,安靜坐到椅子中,目光聚焦在蘇玦臉上,看他支開無隱,到底要說什麼!

  這兩人已經完全放棄揣摩蘇玦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了,面對眼前摸不著路數的蘇玦,心很累。

  蘇玦眉目深遠,仿若水墨畫中的渺渺意境,聲線清越,放柔了聲音道,「娘娘既然心意已決,想必我等無論如何也阻攔不了,但有一事,娘娘需要知曉——陛下的意思,並不想您去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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