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跑一次抓一次(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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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聿伸手抱住暈過去的言一色,垂眸看了看埋在他懷裡的人兒,大掌粗魯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泄憤一般,待蹂躪的差不多了,五指溫柔沒入她腦後如瀑如雲的青絲,沿著她柔軟的脊背向下滑過,最終,手掌停在她腰際,另一隻手穿過她膝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遲聿將言一色送回鍾靈宮的寢殿內,一如她悄悄從殿中出來一般,他也沒驚動任何人,將她放在了馨香綿軟的床上。

  遲聿沒有立即走,而是定睛瞧了言一色一會兒,抬腿上床,合衣躺在了她身邊。

  他沒有睡,單手撐著腦側,另一隻手放在了言一色脖頸處被他咬出來的傷口上,傷口已經止血,結了一層淡粉的痂,冷涼如雪的手指輕輕摩挲,遲聿眼眸半闔,鴉羽若濃重的天水幕布,掩蓋住了一切情愫。

  言輕,初遇那夜,孤將你從鈺王府扛回來前,就說過要你跟孤一起下地獄,如今你還沒見到孤的地獄,沒陪孤走過刀山火海,孤怎麼可能放你走。

  你想自由的念頭,終有一日孤會打碎它,讓你再也無法心生嚮往。

  ……

  杏美人寢宮被破壞的床板,遲聿已命人快速修好,回歸原樣,杏美人翌日醒來,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言一色夜裡的悄然出宮,她自己不說,流思和淺落當然毫無所覺,而她脖頸間的咬痕,不知遲聿給她用了什麼藥,不過幾個時辰,在她第二日醒來時,已經看不見傷痕了。

  天氣放晴,雲消雨散,天地間經過一日大雨的洗滌,仿佛乾淨透徹了幾分,萬物顏色更為鮮濃,日光更加明亮纖薄。

  言一色裝作無事發生,該吃就吃,該玩就玩,該笑就笑,還去看了一眼言辭和王白。

  ……

  蘇玦是一早得到言一色昨夜想逃跑不成,反被遲聿抓個現行的消息,再細問遲聿如何處置言一色時,下面人倒說不出什麼來了。

  唯一能確定的是,鍾靈宮還是言一色的鐘靈宮,遲聿該給她的寵愛一分不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如從前,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那只是一場夢。

  蘇玦詫異了許久,但想想,他家陛下沒動言妃這個結果,又似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平日裡,他和陛下接觸的多,看的出來,一旦涉及言妃的事,他家陛下絕對上心,每日每月給鍾靈宮的賞賜如流水,對言妃也是寵愛有加。

  照陛下對言妃這種寵愛程度,在她犯下逃離的錯後,還能忍住不傷她,也算合情合理。

  如果說,以往他不知陛下寵愛言妃的底限在哪裡,那麼經過這一次,倒是瞧出來了——他家陛下的底限真的低!

  最初,他以為陛下將言妃放在身邊,只是聽取了他的計策,利用她寵妃的噱頭當幌子,方便陛下對他看不順眼的人抄家滅門,但走到今日這一步,他是徹底明白,陛下壓根不是這個心思。

  而陛下具體是什麼心思,他雖心中有數,但並不確定,還要看以後。

  陛下沒將言妃怎麼樣,他已經想的明白,但是……陛下竟然沒有封了言妃找到的暗道,他實在費解。

  把暗道封了,杜絕言妃再次逃跑的可能,不是更穩妥?

  借著向遲聿匯稟手下事務的機會,蘇玦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墨書正端著自己親手做的八珍面進來,聽見他這一問,也忙豎起了耳朵。

  蘇玦知道的消息,墨書自然也知道了,他沒蘇玦那麼多心思,對遲聿和言一色之間的關係看的也更深刻,知道言一色碰了遲聿逆鱗還安然無恙後,沒有絲毫驚訝。

  不過,有一點他和蘇玦一樣,就是都有一個疑問——陛下為什麼不封了瑤華宮後殿的密道!

  墨書將香氣撲鼻的八珍面放在離遲聿不遠的案几上,而後,眼巴巴地望著遲聿,既是盼著遲聿能吃一口,又是盼著他能回答自己的疑問!

  遲聿斜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按揉太陽穴的手指漸漸停下,暗紅詭譎的眼眸睜開,深沉神秘,浩瀚無比,仿佛盛著萬里山河,主宰天下,尊貴無雙。

  他唇邊的冷笑自信狂狷,「孤為何要封?封了豈不是助長她氣焰!真以為那密道有多重要,她過了密道,就一定能逃出孤的手掌心?呵!她敢再動念頭,再去密道,就讓她去!她跑一次孤抓一次,正好教教她什麼叫絕望!她就像孤籠子裡的金絲雀,她要是能從孤手中逃脫,孤跪下給她磕頭!」

  陛下跪地給人磕頭,這畫面……

  蘇玦和墨書生生止住想像,當然,繼續想像也想像不出來,二人在心裡默念一聲罪過,他們竟然在腦海中褻瀆陛下。

  不過……

  蘇玦和墨書默契地對視一眼,陛下說話的口氣相當沖,看來對言妃昨夜要逃離的怒氣還沒散。

  ……

  言一色也知道了瑤華宮後殿裡的密道沒被封,要問她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她找了機會再次去了一趟杏美人的寢殿,還不怕死地下去又轉了一圈,將自己被遲聿那一拽扯掉的鏤空飛鳳金步搖,撿了回來。

  而如她所料,只要她沒有表現出明顯要跑的意圖,遲聿都懶得管她。

  言一色坐在鍾靈宮裡的躺椅里,玉白粉嫩的手指間搖著飛鳳步搖,仿若精雕玉琢的的小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狡黠可愛。

  依她對大暴君這人的了解,他沒封密道,在她意料之中,到此為止,第一步已經鋪墊好,她可以走第二步了。

  這皇宮她是一定要離開的,大暴君……她也是一定要離開的。

  她其實說不上討厭他,也不是不能和他愉快相處,只是待在他身邊,免不了要面對血雨腥風,她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實在提不起任何心勁去爭去斗,她不過就是個旅客,心態也就是旅客的心態,看看風土人情,賞賞秀麗江山,嘗嘗人間風味。

  她如今的追求,也就這樣了。

  她想過的生活簡單隨性,大暴君肯定是不會理解的,或者說,就算理解,他也不會允許她走,讓她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這件事,和他談是談不籠的,語言不管用,就只能用行動了。

  她想要的自己會爭取,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想想她和大暴君的初遇到如今,真是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呢。

  不過,也是時候散了。

  「娘娘!不好了!」

  淺落焦急萬分地走進來,雖是急切,但也沒忘了身為婢女的規矩,嗓音壓的很低,「雪詞留下一封信,走了。」

  言一色晃動步搖的手立即頓住。

  手一伸,接過淺落呈上來的信,打開,看了幾眼,心中瞭然。

  信上內容很簡短,言辭和王白沒告訴任何人離開了皇宮,打算隱姓埋名獨自去外面闖蕩,感謝了她的恩情,以及讓淺落不要牽掛,還言明了,他只拿淺落當妹妹。

  「娘娘,他們兩人獨自出去,若是再遭遇上次那伙人的追殺,萬一……」

  淺落說著,已然聲音哽咽,眼眶發紅。

  淺落至今,依然不知言辭的真實身份和他背負的血海深仇,言辭不說,言一色不說,她也聰明地知道不問不打聽,但從言辭和王白遭到的暗殺和他們所受的重傷,也隱約能明白什麼——他們二人面臨很危險的境遇。

  眼下言辭和王白的傷還沒完全好,就悄悄離開,她無法不擔心。

  言一色笑了笑,心底對言辭倒生出幾分欽佩之意,不愧是言家軍中,聲望之高曾逼近言治的人,一旦重新燃起意志和意氣,當是無畏無懼,風華少年。

  嘛,金鱗豈是池中物,願他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言一色將信疊好,交給了淺落,「保管好吧,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他的信兒了。」

  淺落雙手接過言辭的親筆信,放在胸前,緩緩捏緊。

  言一色走到窗前,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一陣清爽的柔風拂過,帶起她的青絲和衣袂,篤定溫和的嗓音隨風飄遠,帶著祝福之意,「淺落,相信他們吧,終究會有再見的一日。」

  ……

  言辭和王白喬裝打扮,穿過叢京或繁華或冷清的大街小巷,終於出了城門。

  兩人一人帶著一個簡單的包袱,站在高高的折柳亭中,迎著撲面而來的和煦微風,最後遙望了一眼遠方的城門。

  他已經想明白了,他想復仇,想報答大小姐的恩情,最靠譜的方式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他需要權勢和地位,而這一切,他會用自己的雙手去打拼!

  大小姐已經為他做的夠多,剩下的,該他自己來了。

  言辭握緊了拳,容貌青嫩,絕色清冷,神情堅毅如石,「石英,我們走。」

  王白粗獷難看的臉上,綻開熱烈的笑,聲如洪鐘,「是,大哥!」

  ……

  言辭和王白就這麼安全無虞地離開了叢京,離開了叢京百里外,奔赴自己的追求之地。

  二人一路都沒有遭遇慕子今和南易的追殺,倒不是他們幸運,而是遲聿間接幫了他們。

  因為遲聿在一段時間的籌備後,終於對鈺王府和南家本家在京的產業、暗樁下手了!

  慕子今和南易忙於應付,根本無暇顧及言辭和王白,這兩條小魚小蝦的生死。

  ……

  鈺王府內,已經接連幾日瀰漫著緊張肅殺的氣氛。

  書房裡,南易臉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身形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他今日穿的並非是他獨愛的大紅衣袍,而是一件顏色深沉的衣衫,左胳膊的袖子下方空空蕩蕩,明顯是斷了一隻小臂。

  他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沒心情也沒功夫清理,整個人看上去仿佛憔悴了好幾歲,再不見故日的意氣風發。

  侍衛佩風腳步沉重地走進來,在南易耳邊稟告了什麼,南易譏誚一笑,倒真如他所料。

  殺伐果斷,每擊必勝,果然是遲聿的風格。

  南易轉頭,望向站在窗前,安然靜默,不知在想什麼的慕子今。

  慕子今背對著南易,穿著一襲天青色繡白鶴的錦袍,身姿雅然,氣息平和,他仿佛是一場龍捲風中的暴風眼,任周圍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他自平穩如水,風和日麗。

  「南家本家最大的一處消息暗樁被遲聿挑了。」

  慕子今緩緩回身,聞言倒是釋然笑了,「好了,勝負已定,我們已經輸了,我會將自己的人撤回來。」

  南易一聽,素來風流多情的臉龐,發白髮皺,像一張長久浸泡在水中的紙,失了所有色彩和風姿。

  他想起昨夜就到他手中的密信,密信是他的大哥親手寫就,語氣悲涼道,「我不是遲聿的對手,鈺王府已經保不住了,而南家本家已經下了指示,不會派人助我,任我自生自滅。」

  南易話落,瞥了一眼自己被遲聿砍掉的手臂,「自生自滅?哈哈,遲聿知道了我曾對言輕下殺手,絕不會留我活路,我的下場只有死,而我一旦死了,本家就有理由派我大哥,南家少主來叢京了。」

  「今世子,你說,我大哥是不是正巴不得我早些死。」

  慕子今沒有說話,他也知道南易不需要他的安慰和勸解,南易要的只是有個人聽他傾訴。

  「你和南家人阻攔了他的消息傳送,我本以為遲聿也不過是心中發怒,情緒過了也就算了,眼下不是他對南家、對我下手的好時機,他該需要一年半載的籌備,再下令行動,但我錯了,看錯了遲聿這個人,也看錯了他的本事和勢力。」

  「我在京中的幾個主要暗樁已經都被他查到拔出,鈺王府早已是強弩之末,至於本家在京的產業和暗樁,多虧今世子你,才不至於損失慘重。」

  慕子今並不否認,他母親慕王妃和南家主母是姐妹,他和南少主則是表兄弟,互相幫襯是常態,這次哪怕南少主沒有拜託他出手護下在京的南家暗樁產業,他也會主動去幫。

  他已經盡力,但眼下連南家最大的暗樁都被毀滅,意味著他已經輸了,如今這場對弈,到底是繼續還是就此終止,主動權掌握在遲聿手裡。

  而不管遲聿打算趕盡殺絕,還是點到為止,在他向南家挑釁宣戰時,就意味他將迎來一個大麻煩——南少主會接替南易,坐鎮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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