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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打響了他戰無不勝的名聲。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嶺南那場仗李碌安差點死在那裡,因為皇上早就開始忌憚他,又加上有人慫恿,所以李碌安差點喪了命。只是他命大,所以活了下來,也因此在後來說出來要反的話。

  周衍因為這事勉強在宮裡立足,皇上知道了這孩子有些手段,這事定會記在心上,所以留不得。但又因為周衡一直護著他,再加上李碌安似乎也若有若無地對周衍與周衡帶了些關懷,故而皇上一時沒有下手。

  只是也因為如此本來不將他放在心上的二皇子,對他豎起了敵意。

  周衡那時候對於李碌安的示好覺得非常奇怪,卻又不能拒絕,兩者之間維持了一種怪異的平衡。

  他也因為李碌安的庇護和周衡在宮裡活了下來。

  再下來太子荒yín之事被查,皇上廢了太子卻一直沒有立新褚,宮內鬥爭不斷,李碌安和林相不和,林相偏向二皇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也是這個時候,宋晚山忽然上京趕考,中了狀元。

  七八年間一個人的變化確實很大,周衍瞧見他的時候也不大敢認,派人查了他的底細才知道,只是沒能想過他會拜在林相門下,還娶了他的女兒,甚至最後還生了孩子。

  這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可他還得裝作沒事人一樣,去給他賀禮祝福。

  周衍為了能實現兩個人的諾言,千辛萬苦地在這宮裡活下去,沒想到卻走到了這一步。而林相的清廉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周衍不忍,可他若想活下去,只有這一個法子。

  皇帝後來老糊塗了便更偏向於表面上把軍權交出來的李碌安,對林相疑神疑鬼,周衍他們再使一些手段,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將相府連根拔起了。

  這世上倘若有什麼人是皇上想要除掉的,那麼除非是李碌安那樣命硬的人,否則誰都逃不掉,嶺南王如此,林相亦然。

  而林府伏罪的時候,皇上已經開始陷入昏迷,沒了林相的二皇子獨木難支,不值一提,於是大權便落在了李碌安手上,周衍從李碌安手上救回宋晚山,也不是件難事。

  至於後來周衍不讓宋晚山亂走,也不讓他進宮,便是怕有人走漏了風聲,卻到底紙包不住火還是讓他知道了。

  周衍坐在椅子上,盯著窗戶外面盛開了的晚桃,看了許久許久,才忽然站起來道:“周安,去請大宛王子過來。”

  周安一頓,停了一會才說:“是。”

  三四月份,乍暖還寒,兩個人在王府里醉成了兩灘爛泥,楊明之更是糊塗了一般抱著他的小侍從在大廳里就親了起來。

  周衍似醉非醉,盯著兩個人發呆。

  看見那個小太監滿臉的委屈和羞恥,莫名就想起來了剛剛入府時的宋晚山。

  他仰頭又將手裡的那壇酒飲盡,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外頭一輪皓月,映的天地亮堂,也映出來地上醉酒之人臉上的兩行熱淚。

  最難過,莫過於,無人能知此情長,歲月將不堪悉數奉上,卻很少將心意與愛昭告於人。這些事周衍不能說,因為宋晚山不會理解,就像他明明已經對周衍有了感情,卻還要執意報仇一樣,立場不同,才會成為對敵。

  周衍第二日昏睡了一天,到了晚間才清醒過來,頭疼得厲害,喚了周安進來。

  周安端了醒酒湯進來,才道:“宋大人在外頭等著您。”

  周衍一愣,什麼也顧不上了,披著外衣便出了門。

  宋晚山站在院門口盯著手裡的那塊玉發呆,他昨個夜裡去見皇上了,在皇上那裡見了一塊與這一模一樣的玉,不過上面刻的字不同,皇上的是銘琛,而他拿的是銘瑄。

  皇上說銘琛是他的字,同樣的玉周衍也有一塊。

  宋晚山記得,他是在收拾破敗不堪的屋子時,在角落裡瞧見的,若是沒有差錯,那個人不僅沒有死,而且還是……

  宋晚山站在門口一時想不出來為什麼他會走到這一步,明明是要來京城找這個人的,卻在以為他死了之後,又兜兜轉轉地倚仗於他,現在卻又要將他置於死地。

  周衍出來的時候,便瞧見宋晚山一臉蒼白地站在門口,繃直了脊背,整個人看起來悽惶異常。

  周衍走近他的時候,他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發起抖來,像是受不住冷一樣,周衍走近了說:“外頭冷,進去說吧。”

  宋晚山沒有動,慢慢抬起頭看著周衍的眼睛,隨後又仔仔細細地將他看了一遍,隨後伸出手道:“這玉,是你的嗎?”

  周衍沒有低頭去看他的手,只是盯著他看,頓了很久才說:“是。”

  宋晚山慢慢地將手合攏,捏著那塊玉,嘴唇動了很久卻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過了許久才慢慢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殺相爺,要殺他們一族幾千人?”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周衍,眼眶通紅,像一頭不知所措的困獸,周衍伸手抓住他的手說:“因為我,想活著,見到你。”

  宋晚山怔愣了半晌,眼淚終於從眼眶裡掉落出來,他忽然大笑了幾聲,隨後抽出手將那塊玉佩遞給周衍道:“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你我之間,兩清了。”

  周衍忽然聽見他說這樣的話,慌張地伸手去抓他,卻被宋晚山推開道:“別碰我!”

  周衍猛然提高了聲音道:“不,沒有清!我還欠你!我還欠你父母的兩條命!”

  宋晚山猛然愣住,旋即猛然轉身看著周衍,有些不可置信道:“是……你?”

  第三十八章:

  周衍因為夜色瞧不見宋晚山眼睛裡的情緒,可是他明顯地感受到了此時此刻面前的人所散發出來的情緒,那是恨。

  周衍只活了二十多歲,卻仿佛活了一輩子,他這一輩子裡感受過許多人的恨,他父皇對他未死時的恨,李碌安知道他不是周衡時的恨,還有林相一家被殺時的所有恨,這一切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情境,幾條人命而已,午夜夢回都不會想起的事。

  可他從未體會過宋晚山的恨,這種恨讓他覺得仿佛他辛苦活著的這許多年都像是一個笑話,他所為了目的的不擇手段也都可笑到讓人捧腹。可是他也知道,宋晚山沒有錯,任何一個身處於那樣環境下的人,此時此刻做的所有事,都沒有錯。

  他往前走了幾步,腳步還有些踉蹌,想要伸手再碰碰他,卻看見宋晚山捏緊了拳頭猛然一拳打了過來,他未曾習過武,用的都是蠻力,這一拳將始料未及的周衍,打得偏過了頭。

  他不再動,宋晚山已經雙眼猩紅,猶如受虐許久的困獸衝著他嘶吼道:“你這個混蛋,是我救了你,我父母對你那麼好,你卻殺了他們,你簡直……”

  他還未說完又揮了一拳上來,陳老大帶著其他幾個安慰都陸陸續續現了身,卻被周衍那個制止的動作擋住了腳步。

  周衍沒再說話,宋晚山泄憤似得不斷打著他,周衍卻受虐一般地將他圈在懷裡慢慢道:“我沒有殺他們,是追殺我的人殺了他們,不過你打的也沒有錯,到底是我害死了他們。”

  宋晚山猛然停住了手,似乎反應了一會才伸手推他,他沒有周衍力氣大,周衍緊緊抱住他問:“你要去哪裡?”

  宋晚山頓了頓沒再掙扎道:“進宮。”

  周衍半晌沒有再說話,等到宋晚山說“放開我”的時候,他才慢慢道:“能不能,不去。”

  宋晚山身子僵了僵頓了很久很久才說:“周衍,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我救了你一樣,不僅賠上了父母,還陪上了相府一家人,你說不讓我去,憑什麼呢?周衍,你說,憑什麼呢?”

  周衍抱著他的手慢慢鬆開,宋晚山從他懷裡退出去,又頓了很久才說:“我知道皇上不會置你於死地的,所以你又何必這樣呢?當初的你一個人從那麼多人手底下逃出來,我覺得你很厲害,敬重你崇拜你,甚至想成為你那樣厲害的人,可是現在的你讓我覺得非常陌生,我甚至有些看不起你。”

  宋晚山轉身走了,晚風吹起他的衣袍颯颯作響,就像那年風吹桃花的聲音一樣,不知道哪裡傳來了一曲笛聲,寂靜的夜裡緩緩嗚咽著。

  周衍站在那裡很久都沒有動,周安有些戚戚然,喊了他半晌,也不見答應,有些慌神地讓人去找張文,卻聽見周衍緩緩道:“不必了。”

  周衍進了屋子上了榻,再沒出過屋子。

  這日的朝堂上十分熱鬧,先是有臣子不滿李碌安專權,聯名上書想讓皇上做主奪了他在雲南的兵權,結果李碌安一言不發,差人關了殿門,將為首的幾個一一斬殺,最後朝堂上的眾臣都在一股子血腥味中慢慢安靜下來。

  周衡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頓了很久,王德全正要說退朝的時候,突然有人傳奏,這從前被斬殺的宋編撰因為巧合得以脫身,如今要來告御狀,以洗相府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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