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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冷的坐在一張黃花梨木椅上,神色陰鬱到了極點,臉上的傷疤仍然觸目驚心。

  所有的侍衛大氣都不敢喘,只能認命的在樹林中搜索。

  就在這時,樹林深處傳來沙沙的聲響,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不一會兒一抹藍色身影慢慢的從樹林深處出現了。

  沈殷北的臉當即有了生氣,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一下子看到了沈成蹊的臉,心也跟著顫了一下。

  明明還是那一張熟悉的臉,為什麼此刻的他的眼睛變得如此的駭人?

  沈成蹊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停在離沈殷北不遠不近的位置,靜靜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殷北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雙手猛地抬起,就想直接掐死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但是頓了一下最終在半空改了方向,一下子把人摟進懷中。

  聲音仍舊陰厲,很好的掩飾了他心底的顫抖,“大哥,我早說過,你逃不掉。”

  沈成蹊在他懷裡沒有掙扎,只是彎起嘴角輕笑一下,“不是我逃不掉,而是我不想逃了,小屁孩。”

  最後三個字是他湊到沈殷北耳邊說的,話音剛落的一瞬間他成功看到他變了臉色。

  “你……怎麼會……”怎麼會像六叔一樣叫我?

  沈成蹊沒說話,像十年前兩人初識那會兒一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掙開他的懷抱,轉身就往外走。

  沈殷北愣了一下,接著像失了魂魄一樣,竟然沒有追究之前逃跑的事情,就這樣發愣一般跟著他走了出去,留下一眾看傻眼的侍衛。

  就……就這樣完了?!

  三殿下,您和大哥玩遊戲,能不能別折騰我們啊!捶地!

  走遠的沈成蹊最後還是被沈殷北一下子握住手臂,不由分說的牽著手往前走,而他此刻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是啊,逃不掉了,不是不能逃,而是不想逃。

  留下來還有弄清楚自己前世真正死因的可能,如果逃走就連這點希望都沒有了。

  以前是他懦弱,再三的對著端康王府里的人留情面,如今明白這一個個都是禽獸心腸,他也該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

  沈成景,三十年兄弟情分已盡,我沈成蹊絕對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你弄死,既然老天讓我再活一次,咱們定要來個不死不休!

  第41章 叔在上,不著寸縷

  燭燈下的沈殷北,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灰色的眼睛微微的眯著,泛著不知名的光,那條留在左臉的傷疤顯得格外刺目。

  沈成蹊神色淡漠的坐在他對面,不發一言,好像之前經歷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沈殷北踱著步子,在他眼前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開了口:“大哥,事到如今你難道連一句解釋也沒有嗎?”

  “解釋?你讓我解釋什麼?”沈成蹊勾起嘴角,抬起頭看著他說,“解釋為什麼要劃傷你的臉嗎?”

  沈殷北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快要爆發的情緒,沉聲道:“之前是我不對,對你說話太重了,你心裡不痛快對我動了手,這條傷疤我也不想追究了。”

  沈成蹊嗤笑一聲,“那我是不是現在應該跪下說一句‘謝主隆恩’啊。”

  “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沈殷北突然扯住他的胳膊,雙手扳住他的肩膀道,目光灼灼的問道:“你只要告訴我一句話,你……究竟是誰?”

  沈成蹊的臉色變了變,接著又恢復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推開他的手說:“我還能是誰?沈殷北,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吧,這副疑神疑鬼的樣子也太難看了。”

  “不是。”沈殷北閉上眼沉了一會兒,但是抓著他肩膀的手卻沒有放鬆半分,“我跟六叔說過的話別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到底是誰?跟六叔是什麼關係?”

  看著他那副急切而又痴迷的樣子,沈成蹊的心裡打翻了五味瓶,看著他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了幾分。

  “六叔如今已經是堆白骨,而我在你眼裡也不過是替身,你問這個還有什麼意思?”

  沈殷北頓時身子一僵,臉色也白了幾分。

  他的腦袋裡如今一片混亂,心裡雖然放不下六叔,可是看著沈殷闕知道真相之後的表情,卻還是心疼難耐。

  到了這個地步,連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還固執的愛著六叔,還是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大哥。

  他……只是替身嗎?

  沈殷北在心裡問自己,卻在肯定得答案脫口而出前狠狠地咽了下去,他的心早就亂了,像被沈殷闕狠狠地捅了一刀,留下深刻的痕跡,根本不能輕易將他抹殺。

  他垂著頭站在原地許久,就在沈成蹊已經不耐煩的時候,他卻半蹲下來,抱住了沈成蹊的腿。

  “大哥……我們不要提這個了好嗎?你跟六叔……是不一樣的。”

  沈成蹊在心裡低低的笑,有什麼不一樣?和著他換了一個殼子就裡外不是人了。

  長嘆一口氣後,他一點一點的掰開沈殷北的手指,“你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以前是我傻,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咱們是兄弟本來就不該有牽扯,更何況你愛的也不是我,所以……就當我求你吧,以前的事情我可以都忘記,求你別來纏著我了行嗎?”

  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感情的沈殷北,一聽這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心慌,他來不及思考太多,只知道這個好不容易抓住的人,這次又要離他而去了。

  “我不准!”他緊緊地摟住沈成蹊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脖頸間,“大哥,你是這個王府我唯一一個敢相信的人了,就算恨我也罷,求你別離開我,別走。”

  這一刻,像來強勢的沈殷北像個敏感多疑的孩紙似的,緊緊地摟住自己僅有的玩具,做著最後的抵抗。

  沈成蹊隱隱的勾起了嘴角,像十年前剛認識這小傢伙時那樣,抬起手猶豫的撫上了他的腦袋,心思在肚子裡七回八繞,最終打定了主意。

  “小北,我可以不走,但是你也要答應放我自由,我是個人,不是你圈養起來的寵物,如果你想重新來過,就像個男人似的用公平的地位開始。”

  在知道前世自己真正的死因之後,沈成蹊早就沒了逃跑的打算,如今為了一雪前恥,他只能從沈殷北這個唯一籌碼下手。

  沈殷北畢竟也不是傻子,明白他兜來轉去,無非是想離開自己的掌控,而經歷這一夜的追與逃,他也終於懂得與徹底失去相比,放他自由也不是那麼痛苦。

  拉住沈成蹊的手,低下頭吻遍他十根手指,沈殷北最終點了點頭,“大哥,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用那些卑鄙手段,也不會再囚禁著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那些只有六叔和我才清楚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沈成蹊目光複雜的看著他親密的動作,心裡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滋味,其實他自己又何嘗分得清,對這個小侄子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索性,早在他決定回來報仇的這一刻起,就料想到沈殷北會問到這問題,心裡也早就有了對策。

  “你記得不記得我起死回生那天,正好是六叔出殯的日子?”舒了一口氣後,沈成蹊緩緩開口。

  沈殷北愣了一下,接著苦笑出來,“呵,那天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你怎麼突然提到這事兒?”

  沈成蹊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手繼續道:“我後面說的話也許你並不相信,因為實在匪夷所思,連我自己到現在也沒法確定。”

  聽了這話沈殷北徹底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是耐心的聽下去。

  “你知道我死而復生之後失去了一大段記憶,但是我卻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腦海里在失去一些記憶之後,又被莫名填上了很多不屬於我自己的記憶。”

  “不屬於你的意思……是?”

  “你猜的不錯。”

  沈成蹊照著自己之前的打算繼續往下編,“我腦海里有一些零星的記憶,不完整也不熟悉,我一開始也沒在意,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經常莫名的做一些事情,但清醒之後有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好像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沈殷北愣住了,接著嗤嗤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這另外一個人是六叔?呵,大哥,你當我三歲孩童這麼好騙麼?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又憑什麼認定那就是六叔?”

  “因為你密室的那六幅畫。”

  沈成蹊神色淡然的盯著他,沒有一絲說謊的慌亂,“事到如今我又何必騙你,我自小被關在瀛園裡面,從沒見過王府之外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六幅畫,六叔他就算站到我面前我也不會認識。”

  沈殷北遲疑了,他眯起眼睛坐在一邊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其實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他並不相信,但是沈殷闕的話又不無道理,任誰看著一個本應該進棺材的人完好無損的走出來都要吃驚,更何況沈殷闕死而復生之後性情大變,甚至連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胎記和跛腳都不治而愈。

  這一件一件離奇的事情擺在眼前,沈殷北一下子也說不準了。

  也許,沈殷闕和六叔同一天死亡,根本就是冥冥之中的註定?

  沈殷北嘆了口氣,抬手摸著沈成蹊的臉說,“六叔他……你能經常感覺到嗎?”

  “我不知道。”沈成蹊料到他要問這些細節,心裡也不慌張,淡然的搖搖頭說,“我一共就夢到過他一次,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誰,總記得他說自己死的冤枉,讓我幫他之類的,那時候我以為是在棺材裡呆的太久撞了邪,也沒在意,誰想到……”

  這句話說的雲淡風輕,但在沈殷北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是說六叔不是病死?”

  沈成蹊見魚兒上鉤,不答反問:“你盯了一輩子,他身上有什麼毛病你不是比我清楚?”

  沈殷北的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雖然他對沈成蹊的話半信半疑,但是經他這麼一提醒,六叔的死的確透著詭異。

  剛過而立之年,身體無病無災,卻莫名暴斃,莫非真是有人存心加害不成?

  心裡雖然驚覺,但沈殷北到底沒有再追問下去,抓著沈成蹊的手牽到床邊道:“大哥,這事容後再說吧,如今折騰了一夜,天都快亮了,你快些休息吧。”

  沈成蹊看他臉上那副焦急的神色,心中瞭然,估計這傢伙是要趕著去追查自己的死因,看來剛才那副說辭他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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