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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叫臣太傅,殿下,臣只是一個司學。”吳桑的聲音沉如夜色,道:“而且很快就不是了。”

  凌琰一愣,哭得更厲害,口中更是一疊認錯。

  皇帝深深看一眼吳桑,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道:“吳桑,凌琰只是個孩子,是朕bī他的。如果他不給朕通風報信,朕……就將明妃關進冷宮。”

  凌琰帶淚水的臉抬起,回頭吃驚地看了一眼皇帝,又很快垂下眉目不做聲。

  吳桑一聽到皇帝的聲音就已經皺起了雙眉,聽到皇帝的解釋,胸膛更是急劇起伏著,斥責道:“他是你

  兒子,是你的皇子,我悉心教導他……,你怎麼可以如此要挾他,讓他違矩越規!”

  “那你讓朕怎麼辦?”皇帝慘笑著,目光痴痴地看著吳桑,道:“朕想你每夜都想得發瘋,想得五臟六腑都要發顫,想得全身每一處骨頭都疼,你若再不讓朕看一眼……”

  皇帝的眼睛集上一層水霧,又仰頭向上bī回,道:“朕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

  “那陛下有顧慮過我的感受嗎?”吳桑的聲音嘶啞暗沉,;偏偏聽著格外尖銳,道:“你知道我討厭你!我恨你!我這一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你不要管我,不要看我,我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吳桑的聲音被皇帝猝然而至的吻堵住了。

  皇帝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那些傷人的、無qíng的話,他一句都聽不下去了。

  在吳桑恢復記憶之時,他覺得心再痛也不過如此了。

  如今他才發現原來心還可以更痛,痛到你無法開口去形容這種痛。

  ☆、第 46 章

  吳桑先是睜大眼睛愣住,隨後是劇烈的反抗,撲棱得厲害。

  皇帝只把人摟住,發了瘋的去吻他。

  無處宣洩的感qíng在心中化成一種狂妄地叫喊,別再讓他走了!不能再讓他走了!

  口腔中已經有了血腥的味道,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身上不是不疼的。

  皇帝渾然不覺,只緊緊地摟著,用盡力氣把人按在自己的懷裡,把頭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手上傳來一陣劇痛,眼前有光芒一晃,皇帝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手背上,鮮紅的血液已經涌了出來。

  皇帝吃驚地看著吳桑,愣愣地看著,喃喃道:“吳桑,你……”

  吳桑乘機後退幾步,手中的匕首抵著自己心臟的位置,面色如金,唇白如紙,喘著氣道:“你別過來!”

  吳桑手中的刀,刃口很薄,閃著雪亮的光,一看就是一把鋒利的好刀。

  皇帝嘴巴張了張,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我不過去,你把刀先放下。”

  吳桑搖頭,身子靠著門框,素雅寧靜的眸子幾乎泛紅,緊盯著皇帝的一舉一動,戒備地繃著身體,狠狠地道:“我告訴你,我寧可死,也不會讓你再把我關起來!你休想再靠近我!”

  皇帝覺得絕望了。

  當吳桑周身散發出如此明顯的恨意以及那種難以名狀的悲戚時,皇帝覺得跌入了谷底,連上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桑不帶刀,至少沒有恢復記憶前的他是從來不帶刀的。

  那麼他現在為什麼會帶上刀,原因不言而喻。

  皇帝一直都知道自己過去犯下的那些事對吳桑傷害極深,但是也一直都停留在意識里。

  當吳桑以如此深重的恨意,近乎崩潰的脆弱和恐懼出現時,皇帝才真正感受到。

  原來吳桑恨他,同時也怕他。

  “吳桑,我不靠近你,你先把刀放下。”

  吳桑堅決搖頭,仿佛自己一放鬆,就成了被撕咬殆盡的獵物。

  手中的刀子仍舊抵著心口的位置道:“你休想再靠近我!你休想把我鎖起來!你休想再控制我!”喃喃地重複著。

  此刻的吳桑和那段時間被魘住的齊湉重疊,是同樣的惶恐無依,同樣的手足無措,卻偏生倔qiáng。

  皇帝qiáng壓著胸口的恐懼和焦慮,不徐不疾地道:“我不會再把你關起來,也不會把你鎖起來,更不想再控制你。你把刀先放下,好不好?”

  “不,你休想,你休想。”一直在念叨的吳桑聲音一頓,喉嚨里響了幾聲,悽厲地道:“凌載,你這個惡魔,你這個畜生!你害死了我娘,你害死了奉寧,而我還竟然……還竟然……我恨你!我恨你!”

  吳桑qíng緒複雜得幾乎失控,濃重的自棄qíng緒更勝。

  握著刀子的手在微微顫抖,顫抖得讓皇帝覺得那雪白的光芒就要沒入吳桑的胸膛。

  晶瑩的液體從吳桑的臉龐滾過,一顆又一顆,如同帶著刺的滾球,從皇帝的心頭滾過,又來回碾壓。

  皇帝已經無法去追究吳桑那自棄的qíng緒背後的緣由,那裡可能是自己獲取極致幸福的根源,卻也是吳桑神傷痛苦的禍源。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很多年後的凌琰在回憶起這一幕時,他清晰地記得太傅臉上滾下來的淚水,一顆又一顆,仿佛流不盡一般。

  良久才是皇帝的聲音響起:“吳桑,從今日起,朕發誓絕對不會再看你一眼,也絕對不會過問你的任何事qíng。朕若違背誓言,你可以馬上離開,離開這皇宮,離開這京城,朕絕不攔你,也不會去找你。”

  凌琰跪在地上看著皇帝離去。

  記憶中這是唯一一次父王拋下太傅主動離開。

  父王出門時,身子明顯一歪,頭低了低,腳步卻還是堅定地走出去。

  只有秋風中,隱約傳來壓抑著的低咳聲。

  ☆、第 47 章

  父王身體抱恙。

  但是他依舊每次廷議、朝議,批閱奏摺。

  只是太醫每日都會在乾華殿出入,太監們總是提著藥盒,端著藥碗小心入殿。

  父王染恙,身為皇子的我去探視時,只見太醫院的院首宗薄明跪在地上,哆嗦著道:“陛下,靜養才是正道……”

  父王揮揮手讓他下去。

  我走近時,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碗濃稠的湯藥以及散亂著的奏章。

  父王看到我表qíng很平靜,帶些冷淡,只問了幾句關於我的起居瑣事,就讓我下去。

  我一邊告退,一邊想,父王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與我談話時,偶爾會有些失神,眼睛停落在某個角落,看起來孤獨寂寥。

  這樣的神qíng,讓我想起太傅。

  偶爾在我誦書的時候,太傅也是這樣,眼眸定在某處,靜靜沉思,憂鬱深寂,似乎任誰都無法靠近,走進他的世界。

  每當這時,我都會假裝背不出來,開口去喚他。

  起初還有一些官員來找太傅。

  比如兵部尚書方博明。

  他總是喜歡迂迴,無意中提起,又不著痕跡地收場。

  只有一次,他和太傅談起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以及後來的被原諒。

  那樣的他看起來很真實,沒有那層讓我討厭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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