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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姥姥買的那套房,是他的對不對?”紀皖略顯呆滯地問。

  “是的,這套房賀少在離婚前就買好了,按照老人的需求裝修的 ,他怕你誤會,一直等到你們自己想要換房了才掛出來,紀小姐,請你不要一直帶著有色的眼鏡看賀少,他或許有些地方做得過火了,但他的初衷一直沒變,他想讓你過得幸福,他也一直努力地想要改變自己……”

  走出了大廈,夜幕初降,華燈初上,際安市的大街上一片車水馬龍。

  紀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腦中一片茫然。

  她從來沒有那麼真切地意識到,很多事情都有兩面性,賀予涵的行為,放在從前,她看到的只會是賀予涵的強硬和蠻橫,不管不顧地把那些不需要的同情和憐憫硬塞到她手裡,不尊重她個人的選擇和隱私;而現在,她能看到想到的,卻是賀予涵放在她面前赤裸裸的真心。

  多麼滑稽多麼可笑。

  為什麼要到絕路才能想明白。

  她一步一步不間斷地走著,連腳底生疼都不自知,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腦中那些紛雜都祛除,才能不去想賀予涵的生死,才能不讓自己的心沉入深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周圍熟悉的景象和熟悉的人,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一路走到了姥姥居住的小區。

  腳步好像不聽使喚,朝著她居住了近十年的小屋走去。

  房門關得緊緊的,從圍牆往裡看去,庭院收拾得很整齊,裡面姥姥種的蔥苗依然鬱鬱蔥蔥,牆邊搭的西紅柿架子也沒拆掉,小小的番茄露了個頭,透著幾分喜氣。

  廊檐上還放著那把搖椅,搖椅的邊上已經有裂fèng了,她小時候最喜歡坐在這把搖椅上小憩。

  那時候的買家讓他們東西都別搬走了,這把竹搖椅挺有趣的,以後可以放著做古董。

  當時她和姥姥也沒往心裡去,家裡的家具都已經用了十多年了,的確要換,自己扔費時費力,索性就全部扔給買家了。

  現在想想,可能是賀予涵想把曾經屬於她的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地藏在這個空間裡,得空了就可以來感受一下她的存在吧。

  站在圍牆外,把額頭抵在牆面,紀皖從來沒有那麼一刻如此真切地渴盼見到賀予涵,為從前的偏執和他說一聲對不起。

  她太善於保護自己,就好像一隻背著殼的蝸牛,一旦有什麼風吹糙動就縮回到自己的殼裡,謹慎地封閉了所有的可能。

  愛情的世界裡,除了斜風細雨般的柔情蜜意,更有狂風驟雨般的爭吵分歧,然而只要彼此心中有愛,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有什麼不可以慢慢磨合呢?

  是的,只要彼此心中有愛。

  到了今天,她終於沒有辦法再自己騙自己,她愛賀予涵。

  從一開始那個彈著吉他的白衣少年,到現在這個運籌帷幄的霸道男人。

  她無法抑制自己心底叫囂著衝破桎梏的愛意。

  “皖皖?你怎麼在這裡?你沈奶奶說你來了我還不信呢。”姥姥在她身後驚喜地叫著。

  紀皖迅速地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她不能再讓姥姥擔心了。

  “我……我來看看我們的老家。”她從嘴角擠出了一絲笑意。

  姥姥湊了過來,也順著圍牆的間隙往裡看去:“姥姥也常來看,還盼著這家主人來了可以多親近親近,在這裡住了十多年了,那會兒你姥爺還在呢……”

  紀皖抱住了她的肩膀,這樣,姥姥就看不到她的臉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哭出聲來:“嗯,應該馬上會來住了。”

  “這家人還挺有趣的,我的蔥苗也沒拔,”姥姥樂呵呵地說,“下回到他這裡來剪一把小蔥炒菜吃。”

  “好,我和他說。”

  姥姥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轉過頭來打量著她:“怎麼了這是?肩膀怎麼了?”

  紀皖的肩膀扣著軟夾板,套在衣服裡面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不對勁。

  姥姥立刻急了起來:“哎呦你這個小囡,這是摔到哪裡了嗎?怎麼都不和姥姥說,明天給你燉個排骨湯喝補補鈣,趕緊跟姥姥回家去,不回家還到處亂走……”

  姥姥一路念叨,從她這傷口講到她現在一個人沒人照顧關心,然後順便又老生常談聊到她什麼時候可以再找個男朋友戀愛結婚。

  紀皖吸了吸鼻子問:“你不替賀予涵說話了?”

  姥姥嘆息了一聲:“我當然喜歡小涵,可這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總不能強按牛頭強飲水吧。囡囡啊,姥姥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一直單著姥姥走了也不安心。”

  “姥姥,”紀皖小聲說,“很快,我很快就不會一個人單著了。”

  “真的?”姥姥又驚又喜,一連串的問題拋了過來,“他是誰?多大了?幹什麼的?脾氣好不好?”

  “我現在還不能說。”

  姥姥狐疑地看著她:“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真的,”紀皖鄭重地許諾,“一定會很快的,等他一回來,我就帶他來見你。”

  這個意外讓姥姥高興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她幾乎是哼著小曲跟著那個保姆一起去了菜場,讓紀皖一定要早點回來吃晚飯。

  紀皖去了公司,橙子科技一切正常,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是紀皖一手帶起來的,就算紀皖幾天不在也不耽誤公司運作,李博南那裡也捷報頻傳,公司的資料都已經送進證監會審核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公司應該會在半年後在新三板掛牌,從而開始新一輪的騰飛。

  整個公司都鬥志昂揚,只有紀皖,沒有半點興奮之情。

  她願意拿整個橙子科技換取賀予涵的平安歸來。

  到了函念投資,謝寧那裡忙得焦頭爛額,賀予涵還是沒有消息,一想到那個最壞的可能,紀皖恐懼得都無法呼吸。

  席衍打了個電話來,他已經趕到寧州市去了,再三安慰紀皖,說賀予涵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在寧江上飄著飄著,被什麼船家救了,然後和船家的女兒看對眼了,就留在那裡當人家的小女婿了……

  “小說里不都這麼寫嘛,予涵這樣的肯定是男主角,放心,死不了。”

  紀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能不能別胡說了……”

  “是死不了胡說還是小女婿胡說?”席衍嬉皮笑臉地問,“你等著,我把他從船家女兒身旁搶回來,沒事的,你放寬心。”

  “你說他會不會故意躲起來不回來,讓我好好著急一下?”紀皖突發異想。

  席衍愣了一下:“他敢這樣,你不削了他?”

  “席大哥,只要他能回來……只要他能回來我什麼都不計較了……不論他以前做過什麼……”紀皖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了。

  “別哭了皖皖,”席衍低聲安慰,“我一定把他帶回來,然後替你削他一頓狠的。”

  整一天紀皖都無心做事,只是在函念投資呆了一個下午,按照謝寧的要求,接待了兩位上門探聽風聲的合作方,擺出一臉莫測高深的淺淡笑容。

  快四點的時候,她實在撐不下去了,那個辦公室里全是賀予涵的氣息。

  回到姥姥家的時候,那個保姆正在燒菜,姥姥不知道為什麼躺在床上,一見到她立刻掙扎著要爬起來。

  紀皖有點擔心,按著她不讓她起來:“姥姥你什麼地方不舒服?躺著歇著,我去幫阿姨忙。”

  “沒事,姥姥好著呢,”姥姥嘟囔著,不過到底比不過外孫女的力氣,躺在床上不動了,“一會兒就起來,今天給你補補長骨頭。”

  只是一點骨裂而已,姥姥還一直記掛在心頭。

  紀皖帶上門,到了廚房。

  那個保姆是四十多歲的本地人,手腳很是利索,一見紀皖進來連忙說:“紀小姐你手受傷歇著吧,我一個人忙得過來。”

  紀皖應了一聲,隨口問:“我姥姥最近身體還好吧?”

  保姆愣了一下,遲疑著說:“姥姥她不讓我說。”

  紀皖一下子打了個激靈:“怎麼了?我姥姥這把年紀了,有什麼不舒服不是開玩笑的!”

  保姆壓低了聲音:“姥姥她最近喉嚨痛,還有腮幫子那裡也疼,吃飯都吃不好,我讓她去看病她總說沒事。”

  紀皖下意識地摸了摸這兩個部位,這會是什麼問題?

  “淋巴吧,我一個親戚就是這症狀,後來查出來是淋巴癌,這病最難治了,淋巴全身都有,割都割不了……”

  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紀皖如墜冰窟,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保姆看她的臉色不對,訕訕地笑了笑:“我就這麼一說啊,別在意,不一定的,不過還是早點去看看排除一下比較好。”

  吃飯的時候,姥姥的確看上去在強忍痛苦,尤其是吃飯的時候,吞咽的動作明顯帶著不順暢。

  強撐到吃完飯後,紀皖了解了一下姥姥的病情,在她的淋巴處摸到了腫塊,又在網上搜了搜相似的病情,情況看上去並不是很樂觀,她機械地憑著本能聯繫了兩個在醫院的朋友,幸好這陣子的床位不緊張,當即就把姥姥送進了醫院。

  外孫女這麼忙,又孤身一人過得這麼苦,姥姥不想給紀皖添麻煩,覺得自己只是喉嚨疼不是什麼大病,撐一撐就過去了。然而紀皖卻發了很大的火,姥姥不得不乖乖地跟著走了。

  辦好所有的住院手續已經是晚上八點,病區里已經靜悄悄的了,姥姥拉著紀皖的手一再安慰說沒事,紀皖也鎮定了下來,笑著說:“當然沒事,我還等著讓姥姥帶重孫女呢。”

  姥姥的眼睛一亮,樂得有點合不攏嘴了:“對啊,重孫女,現在可以二胎了,最好再來一個重孫子,湊成一個好字。”

  紀皖機械地點了點頭,藉口出去散個步,帶上門走出了病房。

  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安全通道口,她的雙腿打軟,終於不堪重負地靠著牆壁蹲了下來,所有的痛苦排山倒海般地襲來,她幾近崩潰地捂住了臉,強忍著的抽噎聲斷斷續續地逸出了指fèng。

  怎麼辦?

  賀予涵生死未卜,如果姥姥再有個萬一,她該怎麼辦?

  寂靜的樓道中只有她強自壓抑的嗚咽,那路燈可能是接觸不好,忽明忽滅,更是平添了幾分悲傷。

  一個高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在紀皖面前停下了腳步。

  第84章

  “皖皖……”有人這樣叫著。

  紀皖顫抖的身體僵住了,她一動都不敢動,深怕這只不過是那無數次午夜夢回的幻覺,更怕她一個小小的動作就連這幻覺都要消失不見。

  身體落入了一個火熱的懷抱,肌膚被粗糙的鬍渣摩挲著,帶來些微的刺痛感。

  不是做夢。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狂喜沖刷著她的神經,全身的血液瞬間涌了上來,心臟好像要爆炸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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