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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卓一腳踢在土堆上,恨恨地衝著車影揮了揮拳頭。

  中午的高架上都是車,一路堵啊堵,堵得人心煩意亂。

  紀皖花了一個多小時才開回了城裡,又在紅綠燈路口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彎,開到了醫院的門口。

  坐在車裡,她遲疑了好一會兒,在進去和回家兩個念頭中搖擺不定。

  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她才記起來自己沒有吃午飯,像是找到了理由,她安慰自己:下去吃頓飯,然後去看他一眼再回家休息好了,這樣從道義上講也過得去。

  醫院外有好幾家小飯店和快餐店,紀皖隨便進了一個吃了點,小飯店的老闆正在做一種叫“米饅頭”的點心,白白的圓圓的一片,以前姥姥在她小時候經常做,又甜又糯很好吃。她沒忍住,買了一盒拎在了手裡。

  賀予涵的病房在單獨的小樓,就是以前紀淑雲住的那一棟,她快步到了二樓,推門一看,房間裡的窗簾都拉起來了,賀予涵半蜷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地躺著。

  紀皖的心猛然一抽緊,幾步就走到床前,抬手去探他的呼吸。

  呼吸綿長而溫熱,纏繞在她的指尖。

  紀皖鬆了一口氣,剛想去把東西放下,手就被用力地握住了,賀予涵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定定地看著她。

  “你醒了?”紀皖定了定神,語聲淡然,“我去把開窗透透氣。”

  “不走?”賀予涵悶聲問。

  “那就再坐幾分鐘,”紀皖抬手看了看時間,“下午公司里還有一個會議。”

  窗簾被拉開了,房間裡的陰暗一掃而空,賀予涵從床上半撐起身體,一眼就看見了床頭柜上的點心,頓時,他的眉梢眼角透著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氣:“這是特意給我買的嗎?”

  紀皖的手頓了頓,隨口說:“你應該不會喜歡吃。”

  賀予涵拿了一片一口就咬掉了一半:“誰說的,你買的我都喜歡吃。”

  胸口有點煩悶,紀皖惡意地問:“我在裡面放點玻璃渣你也喜歡嗎?”

  “放刀片也行。”賀予涵神情自若地把米饅頭吞進了肚子裡。

  這樣無聊的話題沒法再繼續下去了,紀皖走到床邊仔細看著他的臉色和傷口:“你覺得怎麼樣?下午還嘔吐嗎?頭還痛嗎?”

  賀予涵靠在床上,拿著米饅頭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一臉隱忍的萎靡:“吐了一次,頭還是很疼,尤其是這裡,老是突突地跳。”

  他指了指太陽穴,看著紀皖的目光帶著渴望,顯然希望紀皖柔情蜜意地來替他按摩一下頭部。

  紀皖忽視了他的懇求,毫不客氣地從他手裡奪下了米饅頭:“那你還吃。”

  還沒等紀皖反應過來,賀予涵便趁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用勁,把紀皖拉得跌坐在了床邊,那手指好像鐵鉗一樣,牢牢地握住了她,她不敢太過掙扎,深怕賀予涵用勁再次傷了頭部,只好任憑他抓著不放。

  “皖皖,你一不在我就胡思亂想,你陪在我身邊,我就一定會沒事。”賀予涵把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小聲地說。

  “我什麼時候成了靈丹妙藥了?”紀皖氣得樂了。

  賀予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痴痴地道:“一直都是。”

  紀皖的笑容漸漸斂了起來,迎視著那道灼人的目光,靜靜地開口:“賀予涵,我們好好談談。”

  “我的頭有點痛。”賀予涵立刻避開了視線,眉頭緊皺了起來,“你先陪我躺一會兒,我們以後再談。”

  “別這樣予涵,”紀皖低聲道,“以前的事情,都讓它過去吧,我原諒你了,不論是你對公司做的錯事,還是你對瑾彥的傷害,我也很感謝你,這麼多年一直這樣默默地喜歡著我,我也有錯,當年不應該對你這樣決絕……”

  “我知道是為了什麼,”賀予涵的眼裡帶著難以抑制的痛苦,“那五萬塊的事情我知道了,皖皖,你一直就是個自尊自強的女孩,我居然會誤會你貪慕虛榮,還不肯和你好好溝通,是我混蛋。”

  紀皖的喉嚨有些哽住了:“不懷疑我和席衍不清不楚了嗎?”

  抓著她的手驟然握緊,賀予涵恨不得穿回到正月初四那一天,給那個在紀皖面前口不擇言的自己一個耳刮子:“不懷疑,皖皖,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被人誤導……”

  紀皖吸了吸鼻子,點頭說:“我不怪你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原諒了。”

  賀予涵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有片刻的暈眩。

  “所以,以後我們就換成正確的相處模式,偶爾一起吃個飯聊聊天,或者想起來就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做個記在心底的朋友,這樣一定會——”

  飄在天上的神智被一個閃電打回原形,賀予涵打斷了她的話,看向她的眼神森冷,“你這是什麼意思?做朋友?我的耳朵沒出問題吧?”

  第75章

  病房裡一陣靜默。

  紀皖避開了賀予涵的視線,擠出了一絲笑容:“予涵,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結果,爺爺說得很對,我們倆太像了,即倔強又偏執,就好像兩把匕首,放在一個口袋裡就會把袋子扎破,為什麼不各自去找能收了自己的刀鞘呢?我們倆從小受的教育、各自的家庭都是天差地別,根本就相處不到一起,就算再有感情,也會被日復一日的爭執磨平,保持自己最美好的印象在對方心中是最完美的結果。”

  “誰說會磨平?”賀予涵咬著牙問,“不試試怎麼知道就會磨平?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不是我的刀鞘?”

  “我們試過了,”紀皖低聲道,“結果是什麼,顯而易見。”

  賀予涵腦門上的青筋幾乎爆起,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我會改。”

  “改什麼?”紀皖微微搖頭嘆息,“你改了嗎?你現在還是一樣想要掌控我的生活,一樣跟蹤我的行蹤,予涵,你別再說謊了,你不會改,那是你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東西,改不了。”

  賀予涵定定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他想說,賀衛庭和賀衛芳真的不是省油的燈,他怕他們抓住他的弱點對她下手,他只能派人跟蹤保護她;可他又不想再多說讓紀皖害怕,這樣的親人只會讓紀皖對他的家庭更敬而遠之。

  “皖皖,你相信我,我這樣完全沒有一絲惡意,”賀予涵斟酌著措辭,“你要是實在不喜歡……”

  “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一舉一動受人監視,”紀皖苦笑著說,“就算你是一片好意,沒有我的允許,讓我的一切置身於你的眼皮底下,換做是你,你會高興嗎?”

  “高興,如果是你要監控我的行蹤,我願意。”賀予涵坦然說。

  簡直沒法溝通。

  紀皖的眉頭微蹙:“好吧,我也沒法強迫你怎麼樣,總而言之,要是你願意,我們倆做個朋友,如果不願意,我也沒辦法,那就耗著吧,看誰耗得過誰。”

  腦袋針扎般地疼痛起來,賀予涵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下子跌倒在了床上。

  紀皖頓時慌了,撲上去用力在他的太陽穴上揉壓:“你怎麼了?我叫醫生過來!”

  她正要去按鈴,手被按住了,身體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你——”紀皖又氣又急,真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然而貼近了賀予涵的身體,那怒火卻一下子熄滅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緊繃的肌肉,還有微微顫抖的手臂,顯然他正在忍受著痛苦。

  “皖皖,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賀予涵在等著腦中的那一波刺痛過去,鼻間傳來的馨香,好像一劑最有效的鎮痛劑,讓他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好像在須臾之間那麼短。

  紀皖枕在那寬厚的肩膀,那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久遠的記憶衝破了她防禦的盔甲,仿佛潮水般涌了過來。

  曾經的甜蜜絮語,曾經的裸裎相對,曾經濃到快要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她整個人都幾乎控制不住地戰慄了起來。

  溫熱的唇瓣在她的發梢一下下地落下,小心翼翼,仿佛她是這世上最稀有的珍寶。

  一陣熱意襲上眼眶,紀皖閉上眼睛,用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然而聲音中還是帶著幾分僵硬:“好了嗎……”

  抱著她的手鬆了松,她推開飛快地站了起來,快步朝著房門走去,她怕再晚走一步,就要沉溺在這無邊的溫柔中。

  “皖皖,”賀予涵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堅決,“你心裡有我。”

  紀皖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那天我吻你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賀予涵的聲音低柔,蘊含著無限的情意,“我以為我又自作多情了,可我現在覺得不是。皖皖,為什麼要壓抑你的感情呢?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感情是適不適合的,只有你想不想要,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倆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你……你胡說八道!誰說我愛你……”紀皖顫聲反駁。

  “好,那我們就耗著吧,”賀予涵的語聲平淡,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耗上一輩子,等我們倆都老了,再來談情說愛。”

  門被推開了,阿卓從外面探進頭來。

  紀皖渾身一震頓時清醒,她推開阿卓,奪路而走。

  阿卓呆了呆:“咦,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賀予涵靠在床上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阿卓看著紀皖離開的背影,撓了撓頭笑了:“其實紀小姐也沒有她嘴巴里說的那麼狠心,典型的嘴硬心軟。”

  “有事快說,我現在是病人。”賀予涵終於開口。

  “賀少,”阿卓斂了笑容,一臉的慎重,“我今早已經把你住院的事情散播到老宅了,不出你所料,謝寧那裡她已經打了電話來確認過了,今晚估計會有點動作。”

  賀予涵的手一緊,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將近午夜,整座賀宅都已經陷入了沉睡。

  今晚的夜色尤其暗沉,天空中的皎月被烏雲遮擋,星星也不見蹤影,一眼望去,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穿過長廊,到了最東頭的那間套房推門而入。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線,她四下打量著這間房間,那藍幽幽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她的五官被這幽光勾勒出幾分陰森可怖的感覺,正是賀衛芳。

  自從離婚後,不知道為什麼,賀予涵就一直住在了賀宅,而她畢竟是已經外嫁出去的女兒,總不能三天兩頭住到娘家。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這個賀予涵不在家中的機會,她又以照顧賀寧為理由留了下來,總算找到機會再次走進了這個房間。

  賀予涵剷除了賀衛庭,終於掌控了和宇財團,這讓她欣慰不已,然而向來對她親密尊敬的侄子忽然對她淡漠了起來,紀皖已經不在,她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讓這個侄子對她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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