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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皖的心裡一片冰涼。

  “這兩天我也一直在想著從前的事情,她要是不那麼倔就好了,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也過得很不錯……”林濱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

  這就是她生理學上的父親,軟弱、愚孝、不負責任,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半點悔改之心,還在這裡惺惺作態。

  紀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再也沒看他一眼,大步就朝外走去。

  墓園裡很冷清,正值初夏,翠柏鬱鬱蔥蔥,石板鋪成的小徑幽深綿長,蜿蜒在一片綠色當中,四周只有她和賀予涵的腳步聲。

  “謝謝。”

  紀皖低低地說,紀淑雲的葬禮,多虧了他在旁邊協助。

  “難道你對我只有這兩個字可以說嗎?”賀予涵的聲音有些緊繃。

  “你還希望在我這裡聽到什麼?”

  賀予涵沉默了片刻:“算了,以後再說。”

  紀皖想起了什麼:“對了,林濱那家人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做了。”

  “你不替你媽報仇了?”賀予涵有些意外。

  “不,”紀皖笑了笑,朝著天空仰起臉來,清涼的雨絲落在臉上,讓人分外清醒,“我媽已經走了,現在就算弄得他家破人亡也看不到了,報仇的事情就不著急了,由我親手來做比較有意義。”

  賀予涵不以為意:“隨你,你高興就好。”

  紀皖停下了腳步,隨手從小徑旁的珊瑚樹上扯下一片葉子。珊瑚樹葉很奇怪,拗斷樹葉後會有不明顯的白絲黏連,就好像藕斷絲連似的。

  她用力一拉,白絲斷了。

  “賀予涵,”她漫不經心地把碎片扔進了垃圾桶里,看向那張俊逸深邃的臉龐,“你幫我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我什麼時候履行我的義務?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人情,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第22章

  走進好久沒回去住的公寓,紀皖嚇了一跳,平時能躺著就不愛坐著的女主人正在客廳里練瑜伽,還是個高難度的半頭倒立式,花菜正趴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滿臉“朕要被你這愚蠢的人類氣死了”的表情。

  還沒等紀皖說話,田蓁蓁雙手撐在地上“哎呦”叫了一聲:“皖皖,快來幫我一把,脖子梗住了!”

  紀皖趕緊扶住了她的腰,田蓁蓁借力一歪,這才順利地站回到了地面上,她一邊擰著脖子一邊埋怨:“明明在教練那裡練得挺好的,怎麼一回家就什麼都不對了,真是笨死了。”

  “好好地怎麼練上瑜伽了?”紀皖納悶地問。

  田蓁蓁興沖沖地拉著紀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怎麼樣?腰肢柔軟了沒?身材變瘦了沒?還有我的臉,是不是肌膚更富有彈性了?”

  “你以為瑜伽是仙藥嗎?”紀皖哭笑不得。

  田蓁蓁滿臉憧憬:“我已經練了一個多月了,應該馬上能見效了。”

  紀皖盯著她打量了幾眼,試探著問:“怎麼,又談戀愛了?”

  田蓁蓁的臉上泛起了可疑的緋色,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啦,我不打算談戀愛了,以後我要做成熟的現代女性,不談愛只說情。”

  這是什麼理論,紀皖正想好好問問,田蓁蓁愉快地說:“皖皖,你知道安佑後來怎麼樣了嗎?我把那視頻發到他們醫院的網站論壇上去啦,用了個匿名的國外代理IP,安佑以為是那個女的發的視頻,兩個人在醫院裡撕起來了,那場面真是太快人心。”

  “誰教你的?”紀皖敏感地問。

  田蓁蓁語塞,嘟囔著說:“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嗎?”

  紀皖有點擔憂,她這陣子忙著家裡和公司的事情,已經好久沒有關心過田蓁蓁的生活了,這個好友浪漫單純,經過安佑這個渣男的刺激,可千萬別再被別的男人騙了。

  “蓁蓁,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也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了,你要是有事情可千萬不能瞞著我,別一個人悶在心裡。”紀皖叮囑道。

  田蓁蓁摟住了她的脖子快活地笑了:“我知道,你放心啦,現在我很有目標啦,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有了情況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紀皖正想追問是什麼情況,田蓁蓁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的神情有點慌張,手忙腳亂地接通了,小聲應和著躲到自己房間去了。

  紀皖非常納悶,田蓁蓁以前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她,這樣躲起來有自己的小秘密還是頭一次。不過,她想了一下也釋懷了,她自己不也有秘密瞞著田蓁蓁嗎?從前高二的那場早戀,還有已經上演的這場交易。

  等她從自己房間裡整理完衣物,田蓁蓁已經坐回在客廳的沙發上了,抱著雙腿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以後都要陪姥姥住嗎?”看著她拉著行李箱出來,田蓁蓁戀戀不捨。

  紀皖含糊著應了一聲,墓園裡的那段對話在她耳邊迴響。

  “既然這樣,先適應一下,搬過來和我住一段時間吧。”

  “我想陪陪姥姥。”

  “姥姥那裡我安排了鐘點工,其他時間只要你需要,我會陪你一起去看姥姥的。”

  “算交易時間嗎?”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簡短地應了一個“算”字。

  ……

  花菜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圍著行李箱開始打著轉,紀皖蹲了下來,撫摸著它的腦袋:“乖,以後要聽你主人的話,別學她那麼懶,你都胖了。”

  “喂喂!人家這叫豐滿,連賀予涵都夸它漂亮呢,他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也對花菜愛不釋手,”田蓁蓁得意地說,“現在微博上都有人管花菜叫賀予涵的小蜜呢。”

  好像是為了應和田蓁蓁的話,花菜一下子竄到了行李箱上,貓下巴高高地揚起,藍色的貓眼斜睨著紀皖,看起來真是冷傲得很。

  紀皖忍住笑,伸出手去握住了它的爪子:“你好,花小蜜。”

  花菜的肉墊很舒服,厚厚的軟軟的,紀皖撓了兩下,花菜傲然的姿態頓時綿軟了下來,“喵喵”地叫得甚是氤氳。

  手機傳來一陣震動,紀皖打開來一看,是賀予涵發過來的簡訊:需要我上來幫忙嗎?

  紀皖咬了咬唇,終於戀戀不捨地把花菜抱了下來,又交代了田蓁蓁兩句,離開了這間住了將近兩年的公寓。

  出了小區,紀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車門上的賀予涵。

  不得不承認,無論在哪裡,賀予涵都有著吸引他人目光的特質。他站在那裡,身後狹窄的馬路、乾枯的雜糙,就連人行道上的垃圾桶,都被無聲地絞殺,臣服於他傲然睥睨的氣質之下。

  就這麼短短几分鐘時間,就有好幾個路過的女孩對他側目而視,還有一個甚至走過去和他說了兩句話,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這麼久。”賀予涵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放在了後備箱裡。

  “其實你可以先走,我打的過來就可以了。”紀皖心不在焉地去拉后座的門,卻發現門鎖著。

  “不捨得田蓁蓁的話,不如叫她一起下來吃個便飯,”賀予涵提議說,“我們倆的關係,你總不能一直瞞著她吧。”

  能瞞多久就是多久。

  紀皖心裡想。

  她真的不願意好友知道她這麼狼狽的交易,更不願意和賀予涵一起裝戀人來欺騙好友。再美好的謊言都有戳穿的一天,到時候只會更加不堪。

  “不用了,走吧。”紀皖搖了搖頭。

  賀予涵站在那裡沒動,眼中幽深一片。

  紀皖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看來我只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賀予涵的嘴角勾了勾,眼中卻沒半分笑意。

  “需要我公開嗎?需要的話我這就叫蓁蓁下來。”紀皖勉強笑了笑。

  “不必了,你高興就好。”賀予涵拉開了副駕駛室的門,“坐我旁邊吧,我不想總是回頭看你。”

  車子平穩地開在馬路上,車內的溫度適宜,感覺不到外面高照的艷陽。

  不一會兒,賀予涵就在一家大型超市前停了下來,看起來像是要進行大採購。

  超市裡的推車都鎖著,需要一塊硬幣才能解開,賀予涵掏了半天,皮夾里卻只有一堆黑卡,這頭紀皖卻拉了一輛車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腳跟。

  不是雙休日,超市里人不多,賀予涵饒有興致地從日用品一路逛到了生鮮,不一會兒推車裡就堆滿了雜貨。

  生鮮區弄得很乾淨,幾個大型的水櫃有各種海鮮生物在遊動著,賀予涵左右看了看,回過頭來問紀皖:“你喜歡吃什麼?龍蝦還是長腳蟹?或者也可以試試這種超大的富貴蝦,個兒大肉挺鮮的。”

  紀皖猶豫了一下:“我都可以。”

  “那就龍蝦吧,”賀予涵示意店員,“幫我抓這個,對,游得比較快的那個,還有幫我抓條多寶魚,不用太大,兩個人的量。”

  旁邊有一對夫妻推著車子在挑水果,老公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心不在焉地應著老婆的問話,老婆看著賀予涵忽然就生氣了,拿起一根黃瓜拍打著老公的手機:“成天就知道玩遊戲,你看看人家老公多盡心,連海鮮都知道怎麼挑。”

  紀皖有點尷尬,只好裝著沒聽到一樣目不斜視。

  老公用手臂擋著“哎哎”地叫了起來:“別鬧……再給我幾秒……臥槽死了!”

  “跟你的遊戲過日子去吧!”老婆氣得夠嗆,推著車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老公一溜兒小跑追了上去:“哎這怎麼能怪我,你都挑了多久了,連西瓜皮上有個癍疤都不行,你以為你選美啊……”

  賀予涵拎著兩個袋子過來了,自然而然地接過推車:“看什麼呢?家裡沒水果了,去買點橙子。”

  兩個人推著車子並肩而行,迎面而來的推車有不少是小兩口或者三口之家,紀皖有些彆扭,不著痕跡地退開了幾步,和賀予涵保持了一米的距離。

  賀予涵看起來一無所覺,到了鮮橙的柜子前,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衝著紀皖招了招手:“你來挑,我不會。”

  旁邊的導購笑得很甜蜜:“不用挑的,我們這裡的橙子都是從熱帶進口過來的,個個都很——”

  賀予涵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導購最後一個詞被凍在了嘴邊。

  紀皖只好走了過來,拿起包好的橙子隨意選了選,放進了推車裡。

  “我手有點酸,你來推一會兒。”賀予涵淡淡地說。

  導購的笑容有些掙扎了:這麼好看的男人,怎麼就這麼懶?是要保持笑容還是換個鄙夷的眼神?

  紀皖推著車朝前走去,賀予涵幾步便追上了她,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那她握著把手的手上。

  肌膚相觸,尾椎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戰慄,久遠的回憶席捲而來。

  那是為了每學年一度的獎學金而奮力挽救岌岌可危的八百米長跑的時候,她一個人留在操場裡惡補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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