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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辭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後背,皎皎好容易穩定下來情緒,不敢再哭了,只聽他低聲哄她,“你等我不等我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哪還在意別的……?”

  她卻不依不饒抬頭看他,語氣執拗認真,“我在你身邊,是最好的麼?”

  那雙眼睛淚凝於睫,蘊了迢迢星河,萬千動人,引他印上一吻,虔誠應她,“別無他求。”

  廊下風鈴似是終於舒緩了一口氣兒,泠泠唱了起來,殿內紅紗落下,一室溫情旖旎便再不得見,夫妻間呢喃私語,就這麼模糊了去。

  第2章

  二、

  六月,江城裡照例為著“易水論劍”熱鬧起來,無數江湖劍客紛紛都趕往易水堂下的江城,一時帶的此地大小客棧人滿為患,一房難求。

  聽罷了前頭有人仍舊不死心道“若有房你就說出來,價錢好談”這樣的話,吃飯的酒客都見怪不怪,有房住的暗自慶幸自己來得早,沒有的咬牙凝思一會兒去哪兒再碰碰運氣,這廂小二便東扭西扭地靈活躲過了所有擁擠的人群,準確無誤地把菜上了上來。

  江湖人沒那麼多的講究,筷子夾著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裡,一盅酒入喉,這便打開了話匣子——

  “你們說,今年這折翎劍,上不上場?”

  旁邊一個撂了筷子,拔了音調笑一聲,“喲?您這遠道兒來的吧?折翎劍什麼身份,易水堂的姑爺,前倆月玉殿花方誕下愛女,這回人家夫妻回來,都是給老堂主面子,還請動人家上場?”

  原先那人砸了砸嘴,遺憾似的搖了搖頭,“我的確是慕折翎劍的名而來的……碧翎山莊祭劍典禮上,冠名折翎的風采沒見著,八年前易水折桂亦沒趕上,這回聽說折翎劍帶著玉殿花回江城,才想著不能等了,再等怕是真沒機會瞧瞧折翎劍的風姿……”

  小二又上了道菜,搭了抹布在肩上,笑著回身,“這位爺,光想著看我們家姑爺的風光,就不想瞧瞧我們大小姐的風姿?八年前玉殿花傾國美名遍傳江湖,八年過後雖說早與姑爺夫妻恩愛兒女雙全,卻出落得愈發標緻動人了,您不會不知道吧?”

  劍客臉刷地紅了,像害怕什麼似的,忙著擺手,“不不,我斷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聽聞易大小姐與檀莊主夫妻恩愛,我……”

  一旁插話那人拍著桌子大笑兩聲,杯中酒都晃得飛濺幾滴,“你是怕折翎劍將你如同那祭劍典禮上的翎子一樣,削得稀碎,片片整齊地摞在一處罷?”

  一句話引得眾人鬨笑起來,四方調侃的呼喝聲不斷,那劍客老實,紅著臉不知如何還嘴,一片笑聲中卻有那麼一聲突兀的嗤笑,一人哼道,“夫妻恩愛又如何,玉殿花還不是續弦罷了。”

  有人聽不下去,“哎”了一聲,“話不能這樣說,續弦又如何,且不論易水堂玉殿花江湖遠播的芳名,與人家這些年琴瑟和鳴的恩愛,就說前些年玉殿花懷著碧翎山莊少莊主的時候,折翎劍崤山路上遭遇埋伏音訊全無,玉殿花身懷六甲千里迢迢親去尋夫,這般情意,甭說什麼續弦原配,你這等目光狹隘者,此生都斷然無福受之。”

  江湖客憐香惜玉者有之,但更多的是無人不臣服於玉殿花易皎皎的美名——易水堂老堂主醉心劍術,一門心思撲在一年一度的“易水論劍”上,偌大個易水堂,在玉殿花出閣前,都是她一手看顧過來的。門客千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無不須打點,她都能以女子之身做到事無巨細,分毫不差,令人不得不服。

  此地又在易水堂腳下,反駁那人的江湖劍客登時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就是,玉殿花嫁去碧翎山莊後,你再瞧瞧今日的碧翎山莊,江湖上可有能出其右者?”

  “江湖上誰人不知易大小姐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人家和折翎劍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由得著你在這兒詆毀?”

  “續弦又如何,誰人不知九年前易水論劍,折翎劍早便稱讚過玉殿花姿容無雙,娶妻當如此?若非當年碧翎山莊祭劍典禮剛傳了莊主之位,適逢折翎劍封劍,當年易水折桂的便早該是檀辭!後來又怎會陰差陽錯娶了那楊氏……?”

  大堂里爭論不歇,後廚帘子一掀,身段妖嬌的老闆娘拿著個算盤走了出來,往帳台上一敲,頓時鴉雀無聲,婦人不耐地皺了皺眉頭,手一指罵道,“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在老娘地盤上罵我們大小姐?玉殿花這樣的大善人也有人編排,黑了你們的心了?要不是大小姐,這江城能有今天?老娘能有今天?”

  說完一揮手,方才那挑事兒的人便被小廝拉扯著給丟了出去,老闆娘鳳目一斜,收回眼睛方平息怒火,“話我可撂這兒了,大小姐和姑爺眼瞧著要踏進江城地界兒了,誰找大小姐不痛快,別說折翎劍,老娘我第一個不答應!”

  馬車行至易水堂外院,是條長長的石路,白玉蘭將將謝盡了,硃砂玉蘭卻仍盛放,嫩白的花瓣根上一抹朱紅,芬芳馥郁,在路兩側探首迎回門的女兒,煙兒的小眼睛聚精會神地瞧著那一排排的花兒,笑得合不攏小嘴兒,不住流下口水來。

  皎皎一邊拿著帕子不厭其煩地擦著,一邊握了煙兒的小手笑得溫柔,“煙兒也喜歡這玉蘭花是不是?待會兒進了院子,還有許多呢,叫哥哥給煙兒摘下來幾枝放在房裡,好不好?”

  車裡高談闊論的父子忽地默契靜下來,她回眸笑著瞧了鏡兒一眼,男孩注視幼妹的目光溫柔,在兩個娘倆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她得意瞥檀辭一眼,卻剛好撞上他含笑眼眸,父子倆如出一轍。

  易水堂的大小姐回門,還帶著襁褓中的幼女,易堂主親自帶了人在正門口迎接,遠遠瞧見成群的人影的時候,檀辭忽地瞧她,“我這些年輕易不動折翎,聽聞江湖中呼聲四起……”

  她悠著女兒漫不經心一眼,便懂他心意,莞爾間目光流轉,“當我聽不著麼?這群人瞧我夫君不肯輕易出動寶劍折翎,便動了各種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哪兒只是你,這些年我隨檀郎一般,都為了兩個孩子靜心太久了。如今鏡兒尚且年幼,再過兩年,也該是咱們碧翎山莊少莊主初露鋒芒的時候了,免得他們以為我碧翎沒落,後繼無人了。”

  鏡兒不以為意,笑了一聲,仰頭堅定道,“折翎劍與玉殿花的兒子,又怎會……罷了,一群庸人。”頓了頓,他對著皎皎寬慰,“娘親放心,兒子這些年定勤勉練劍,等到來日易水論劍上,定要同爹爹一般,摘了桂冠送與娘親。”

  她聞言,眼神驀地黯了幾分,卻不肯教人瞧見,仍維持著笑意誇讚兒子,“娘親最喜歡鏡兒這份驕傲心性,不愧是我的兒子,等會兒見了外公,你可多與他切磋劍術。”

  檀辭眼見她笑意明艷,一時並未多心——他向來喜歡她這個模樣,遊刃世事,她比男人還男人,常伴身側,她亦是女人中的女人。

  所以他心甘情願將碧翎山莊同易水堂一般,栽上滿園的玉殿花,只為討她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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