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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忍無可忍,一天趁他上班抱著女兒離家出走再沒回來,留下靳哲陽和靳慶文爺倆。

  靳慶文對靳哲陽也好不到哪去,他自私,成天掛嘴邊的一句話是“老子養大你,是讓你給老子養老送終的”,他怕靳哲陽翅膀硬了,飛走不管他,初中上完,堅決讓靳哲陽退學,在廠里給他找了個雜活讓他干,要把他時刻看在身邊。

  好在,靳哲陽是個有主意骨氣硬的,自己打工掙錢拿學費念了高中,倒不是說要好好學習考大學,靳哲陽當時純粹為了離靳慶文這個瘋子遠點。

  靳慶文出事後,廠里以責任調查不明為理由,遲遲不給治療費,靳哲陽便過上了打工、照顧靳慶文、跟廠里扯皮討錢的日子。

  21歲的肩膀上壓了三座山,壓垮了他。

  他兩隻手拎不動一個女孩的未來了,他對她變得沒有耐心,也顧不上了。

  她來找他,他沒有時間坐下來跟她說說話,更不可能再躺到她腿上合眼睡上一覺。

  她哭著問他,是不是變心了,他冷嘲熱諷,問,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人麼。

  她害怕,他沒辦法讓她不害怕,他自己都在惶恐著。

  矛盾越積越深,誰都沒有去解決,因為沒有時間,她學校抓的嚴,動不動補課,他被生活逼的緊,馬不停蹄往前趕。

  他變得沒自信了,待知道她成績下滑的嚴重時,便選擇傷了她,以“累,非常累,看到你更累”為理由,斬斷了兩人的情分,非常絕對。

  她當場被嚇到了,說不任何話,就抱著他的手臂哭。

  她越哭,他心裡越煩,更覺得配不上她,分手的意念更加堅決。

  分開後他也難受,因為真心喜歡她,但他並沒有沉溺於悲傷無法自拔,直到靳慶文因為心力衰竭去世,一切的苦難戛然而止,他完成了給他養老送終的“債”,與他兩不相欠。

  他終於能一個人待著緩口氣了,卻在夢中驚醒,想到,那位姑娘,早已走了,不知在哪所城市上了大學,遇到了新的夥伴。

  他失聲痛哭,懊悔自責,卻束手無策。

  ……

  祁之樂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說:“這麼多年,我一直想跟你道個歉,當年年紀小,不懂事,又是第一次談戀愛,不明白一段感情是需要雙向付出的,只知道一味從你身上索取安全感,讓你那麼有壓力,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那我要怎麼做才能換來你的原諒呢。”靳哲陽內心愧疚,他盯著台面那兩汪水,面積越擴越大,頭一歪,眼淚也流下來了,但隨即被抹去,他以為了無痕跡,卻忘了眼眶濡濕。

  “我沒有怨過你,跟你在一起,本就是我開心多一點,是我占了便宜。”

  在陌生的城市裡,有一個人,你找到他,你變覺得他讓你擁有了這座城市,靳哲陽便是她的那個人,在她彷徨驚慌的時候,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帶她走向安穩。

  “你知道你的這句話是往我心口戳刀麼!”

  毛野的那句“很能忍”陡然蹦到靳哲陽的腦海里,他想,倘若他在她焦慮那會,能說句軟話給她吃幾顆定心丸,能狂言狂語許給她不切實際的承諾,她定能忍受他的不堪,跟著他走到最後。

  “祁之樂。”他喉嚨酸澀,喊她的名字時,嗓音顫地厲害,他輕咳一聲,說,“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對你不是不愛了,是……”他停頓。

  祁之樂抬眼去看他,可淚眼婆娑,模糊的水霧裡,他臉部輪廓朦朦朧朧,她用手背擦,但擦不乾淨,那眼淚涓涓往外冒。

  靳哲陽齒縫間艱難擠出一句話:“是生活困境讓我跟你走不下去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推脫責任。”

  祁之樂搖搖頭,當年的境況真真實實擺在這,他的不容易她看得到,但剛開始她也怨也恨,漸漸,成長了,成熟了,懂得一個人背負許多時,向前走一步有多難,而當時於他而言,她是一個不小的“包袱”,所以,她理解了,他想要甩掉“包袱”的心情。

  “其實,再見到你的時候,看到你事業順利,有了車,買了房,社會定義一個男人成功的物質條件你都有了,以為你走了出來,人生輕鬆了一點,真的挺為你高興的,但是,看到苟叔,才發現,你身上的擔子依舊不輕。”

  還是有很多苦要吃,很多苦要承受。

  靳哲陽解釋:“我照顧苟叔,是因為他幫了我很多,還恩情,當初想單幹,自己開一家網吧,可手頭沒錢,試著跟苟叔借,沒想過他會借給我,沒打欠條,沒有中間人做保,算是二話沒說,就把錢給了我。”

  祁之樂吸吸鼻子,她哭得頭腦發昏,強迫自己冷靜,“他相信你。”

  她以前就瞧出,苟叔對靳哲陽典型的口不對心,嘴上處處貶低,心裡卻是萬分器重的。

  “還好。”靳哲陽感慨,“沒讓他信錯。”

  祁之樂欣慰一笑。

  靳哲陽:“也沒讓毛野信錯,自私地拉他跟我干,讓他從鐵路上辭了職。”

  那段彷徨無措的日子裡,身心焦慮,每天愁算網吧的生意,省吃儉用節約成本,不知道明天是怎麼樣的境遇,想都不敢想,當一步一步走來,真的將網吧做大,算得上成功了,小有身家,才敢再回頭,看著曾經的自己,問心無愧地說,跟著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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