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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堅便隱於屏風後,責令苻融在前接待晉國使臣。

  詔令傳了回來,那校尉當即放行,不過卻很是輕慢,不許人再乘車,而是隨他們穿陣步行至渡口,再行登船以渡。車夫駕車調頭,留下兩個侍從跟著晉使,一路走一路留心左右,直至生死碑前,才抬頭敬畏地看了一眼。

  既是擺至軍前,那麼再強的陣法也是以人作為基礎,只要是人,便會留下蛛絲馬跡,那麼辨清變化,則能摸出其中規律。

  「你倆不能再往前行,陽平公有令,只見使臣一人。」後頭兩個隨侍都帶著刀劍,面露兇相,校尉嚴防刺客,怕晉國強弩之末狗急跳牆,因而不許那兩人渡河,只令其守在渡口邊上。

  臘月天,兩人在寒風裡受不住,不一會在背風處縮成了一團,看守的人憋不住笑話,也放鬆了些許戒備。

  估摸使臣已過淝水,此刻遠山之上,謝玄攜姬洛一同下山,見後者步履從容,忍不住笑問:「就一點不擔心?」

  「陳兵百萬,強弱異勢,除去洛澗大捷,川荊江淮一線晉軍幾乎被壓著打,君王都已遣使勸降,手下的秦兵又如何不驕傲?」姬洛一展披風,尤是意氣風發,「謝都督放心,他們一定會功成而返!」

  淝水渡頭前,左邊拿刀的刀疤男人警惕地朝四下看了看,右邊佩劍文士,則搓手呵了口冷氣,閉眼將方才所見所聞都記在腦中。

  「怎樣?」

  「還不夠,要想法子再探一探才行,」文士搖頭答,「馬上太陽便要落山,至多一晚,使臣便會回來,我們的時間不多。」

  刀疤男便道:「日間那個校尉不好糊弄,但晚些時候,必定會換防,也許有機會。」

  聞言,文士拉了他一把:「不能硬闖,謝都督說過,派出去闖陣的斥候都有來無回,只能智取。你的東西都帶著嗎?待會我想法子混進去,只要我見過,便一定能記得下來。」

  「能行嗎?這太危險了!」

  「別忘了,我可是獨自出過西域的人。」那文士眼中泛起精光,嘴角微微一勾,「何況,那位布陣的智將只會防著有人去營中盜圖,防著姬樓主探陣,絕對不會防著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高高在上太久,眼中便只看得到大樹,看不見蜉蝣。」

  刀疤男卻一把抓住文士的手:「我可使易容術助你混入其中,但進去容易出來難,你可會擬聲,又如何說話?」

  「謝敘!」文士搖頭。

  刀疤男眼中露出堅定:「我來!從前都是別人護著我,現在也該輪到我,綺里妗,我來保護你!」

  這二人正是喬裝打扮的謝敘和綺里妗。

  謝敘話音一落,起身走出蔽陰處,向著水岸邊踱步,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地捧著心「哎喲」一聲,摔了下來。綺里妗意會,立刻點了最近一位站崗的兵士呼救,兩人一同把「昏迷」的謝敘架到營帳中歇息。

  走至無人處,兩人合力,以事先備好,藏在冠髮簪子中的毒針將人刺暈,綺里妗放風,謝敘換衣易容。

  「穩妥嗎?」謝敘收拾好東西往外走,綺里妗拉了他一把。

  謝敘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已經觀察他很久了,再說了,在嘉興對付錢百業的時候,不也沒失過手,我可是福星高照。」隨後,拿上兵器,回到原位站崗。

  綺里妗深吸了一口氣,折回去將人推到榻上,蓋好被子,隨後將營帳里外檢查了一遍,並無所獲後,回榻邊守著,一步不離。

  時不時會有人進出,往營帳中探看,儘管次次化險為夷,並無破綻,但綺里妗坐在其中,仍舊如坐針氈,十分煎熬。

  午夜換崗,謝敘隨著其他兵丁一起返回營地,烤火取暖。綺里妗把榻上的人往裡一翻,捂了個嚴實,隨後兩指掀開帘子,見時機成熟,便也搓著手走了出來,裝出一副畏寒的模樣,想走近又不敢走近。

  其中一個眼尖的瞧見,忙撞了一把身邊人的胳膊,一時間全都看了過去。

  「咳,能給我一點炭火嗎?」綺里妗硬著頭皮走上前。

  「裡頭沒火,估計是冷的,」另一個一臉橫肉的站了出來,「這點寒氣就受不住了,這些晉人果真沒用。」

  說完是一陣蔑笑,一邊笑還有人一邊搭話:「你那個兄弟看著厲害,這麼弱不禁風?怎麼,想要炭火,你們晉人不是都骨氣傲嗎,不吃嗟來之食,要什麼炭火,挨一挨可不就天亮了,哪兒來滾哪兒去。」

  綺里妗面有慍怒:「你就說給不給?」

  「還給老子擺臉色!」謝敘嘟囔了一句,立即站起來。

  當夜是北風呼嘯,旁邊的人都聽得不大清,但看那架勢,像是暴脾氣要揍人,立刻給拉了回來:「兄弟冷靜,等天王陛下拿下建康,有的是時候給他們好看!」說著,用兵器杆子從篝火里刨出幾個,踢了過去。

  謝敘眨了眨眼,綺里妗立刻裝出不堪受辱的樣子,氣急敗壞把炭踢了回去,直罵口水仗:「謝都督用兵如神,想拿下建康,我告訴你,你打娘胎里再生一次也不可能!怎麼?不服氣?來啊,來打我呀,你們這些鬍子野蠻人,也就會打人!」

  罵得狠了,周圍的撩了帳子只當笑話看,想那最講理的文士,還是跟著晉國使臣的隨侍,也發起瘋來罵娘,全不顧臉面,那晉國是當真走投無路了。

  綺里妗指著營帳後頭:「就……就你們這蹩腳蝦陣法,裝神弄鬼,信不信明兒就給你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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