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當初這位六爺出長安時,硬是把百寶鎖格里的東西塞到了他的手上,一副長安我不管的樣子,實際上老狐狸便是老狐狸,根本坐不住。

  姬洛走後,長安公府自然就落到了錢胤洲的身上,依照當時留下的指點,錢胤洲繼續與呂家交好,不知是不是有這一層緣故,或是苻堅當真信守承諾,並沒有直接將其充公,褫奪「不動尊」位,而是繼續保留了這一商盟,只是錢款提取,再無所顧忌,但凡國庫有所需,錢家必然奉上。

  錢百業只分了商道,並沒有再多行干預,眼看這秦晉或將交戰,這位「橫生財」又打著算盤要發橫財——

  眼前的小子不懂,但姬洛卻清楚曉得著老狐狸的意圖,東邊本就是他的地盤,不愁,長安也得聯絡上,這樣子才好兩邊兜售錢糧鐵器。他哪是真的甘心將長安那一塊肥肉相送,不過是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而今又攛掇錢胤洲來見,明面上是故人道賀,實際上是留下把柄在手,要以此要挾,教自個兒投鼠忌器。一旦這許多事抖露出來,不止錢胤洲要倒霉,便是呂家恐怕也會身陷險地,而錢百業自己,則可以光明正大上位,徹底籠絡天下商道。

  不是不要,只是以退為進,或者說……錢百業還並沒有打算放棄與姬洛合作。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雪山,」錢胤洲眼裡露出艷羨之色,但很快又轉為失落,「這一路上都在趕路,難得停駐坐看,若有一日能有幸周遊列國……姬洛,我是不是痴人說夢?」

  姬洛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何必喪氣,五年之約尚未足時。」

  想起過去種種,錢胤洲心生底氣:「我需要做甚麼?」

  「自此回去什麼都不必,錢六爺讓你作甚,你便作甚,剩下的交給我。」姬洛反覆搓弄著手上的燭銀戒,眼中映出皚皚雪色。錢四公子憋著一口氣,想問卻幾度欲言又止,凝視著眼前的人,只覺氣勢上驚心動魄。

  此刻,姬洛心中亦在反覆考量——

  姜夏與他們同行一路,自己縱使中毒,卻還不至於察覺不出有無旁人在側,顯然從他們出敦煌過拜月灣到龜茲那一路上,姜夏與蘇明確實無半點聯繫,那便只能在此之後。可謀划進攻天城時,他們幾人又幾乎寸步不離,只能說他並非親自傳訊,而是有人替他。

  那時能接觸到的唯有極樂墟和錢六爺的人,鍾別顯然不可能,則答案不言而喻。

  自長安始,或許更早,姜夏便已同錢六爺沆瀣一氣。姜夏為何能說動這根牆頭草?唯一的解釋,恐怕是這個胖子知道的比自己想的要多,譬如身世。

  送走了錢胤洲,桑楚吟踱步回到姬洛身邊,沒有譏諷和嘲弄,沒有戲謔和打趣,只有推心置腹,和但見山高天遠的意氣風發。

  屈不換的海雕傳書,她便說了一會那死醉鬼,桑姿來送藥,她便侃了一會姐弟倆這幾日的趣事,朵蓮攜書文請示,她便又聊了一聊天城的內憂外患。到最後實在無話可說,這才輕聲喟嘆:「沒想到你竟是神玥的兒子,心愿得償,如今也算是有個家了。」

  「家?」哪料姬洛笑而擺首,「不過託庇之所,事情遠沒有結束,何為家,何處為家,你我心中清楚。」

  桑楚吟心頭亦有些沉重:「最後一塊八風令你可有頭緒?」

  「我方才終於想明白了,最後一塊八風令究竟在何處,其實早就有了答案,」姬洛遠眺雪頂,援手朝東方一引,「只是答案不那麼顯而易見。」

  ————

  五日後,桑楚吟在山下替白華聖女立了一座衣冠冢,祭酒後叩首三拜,隨後與屈不換碰面,離開了崑崙天城。謝敘離家數月,心中甚思,念及江南局勢,憂心忡忡,因而也一同辭別,為方便傳信,姬洛還托朵蓮從天城選了兩位馴鷹師隨同。

  只有桑姿留了下來,研製那極樂丹的解藥。原伯兮死後,煉藥秘境中的東西如數焚燒,唯有一些珍貴的器皿和藥方得以保留。

  無論是替亡母守孝,還是穩定西域,控制天城,姬洛都不得不暫時被羈絆此間。

  等手頭之事皆穩妥後,他亦需閉關,修煉完整的思無邪,且不論刀谷負傷中毒,便是金針刺穴帶來的血逆之厥,雖未要了他的命,卻使得元氣大傷,依桑姿所言,若要徹底恢復,需得靜心調養,長此以往,或許記憶也會失而復得。

  只是,在閉關前,他還得見一個人。

  大戰後,朵蓮著人清掃,而後原伯兮居過的殿宇暫被封禁,天城中少有人曉得,這裡還囚著一個人。

  綺里妗掃去黑石上的積雪,放下團墊,抱著膝蓋坐在高松下,三面絕崖,只要扼守住極天之路,她便插翅也難飛。走不脫便走不脫,既來之則安之,她絲毫不慌張,安安心心住了下來。

  今日山中鳥雀多了不少,說明人員往來頻繁,算算日子,該來的該走的,也該盡數妥帖。等了一會,雪地里起了細微的響動,她回頭,對著姬洛微微一笑,語氣不卑不亢:「謝敘走了?」

  姬洛頷首,走到她身側靜立。

  半晌沒說話,她耐心還不夠好,於是先開了口:「你不可能殺我,也不可能囚我一輩子,你不是來找我談條件的?」謝家的準兒媳,綺里家的大小姐,重重身份壓下來,縱使一時不知,但只要謝敘回去,便紙包不住火。

  「懷遲純善,我在想如何才能不傷他。」姬洛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