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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點喝,還有。”納蘭福加大嗓音說出這句話,復再低了聲音,“這毒霧彈亦是攻克杭京的武器,眼下,兩國帝君皆中了毒氣被俘獲。杭京城內,如今除了那十萬苗水族兵外,其餘的兵力,都被父親活埋了。”

  活埋?!

  那卻是幾十萬條命啊!

  夕顏欲帶說什麼,一口氣嗆著,只猛烈地咳嗽起來。

  “也包括牡勒山以火炮僵持的兩隊兵力。“

  納蘭福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當知曉這一切時,他的心裡,亦是難耐的。

  縱然,翼軍強行打開城門,兩國軍隊於城內短兵相接時,死傷無數,可,僥倖得以生存的,大有人在。

  父親的狠厲,他不能說是錯的,只是,他並不能完全的附和。

  所以,他選擇告訴夕顏,他想,她是有權知道這些的。亦是讓她明白納蘭敬德行事的狠厲。

  夕顏凝向納蘭福,這一眼,納蘭福懂她的意思:

  “小妹,父親的血蓮教在這數十年中,確實勢力擴張的很快,正是被巽帝有所察覺,才有後來泰遠樓之變,接下去中巽帝借出殯清剿血蓮教餘孽,不過是父親讓巽帝暫時安心演的戲。也成全了父親轉到地下的心思。”

  他頓了一頓,又道:

  “小妹,不要試圖和父親抗爭,連我都不清楚,血蓮教的勢力究竟有多龐大。”

  昔日,納蘭敬德除了平定苗水之亂有功,對於血蓮教的平叛,亦是有功的,想不到,不過是一招障眼法。

  而成就這障眼法,卻是犧牲了太多的人命。

  或許。人命在納蘭敬德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再怎樣,父親始終是疼你的。好好聽他的話,彆拗著他行事,我希望我們都好好的。”納蘭福舀起一勺粥。餵至夕顏唇畔。

  夕顏搖了搖臉,這一搖,不知是對他這句話,抑或是她再也永不下一口粥。

  血燕粥,終究,太腥了,每一口咽下,都是血一般地腥。

  “那再睡會。”納蘭福將碗放下,復扶她躺下,這一扶,聽得她低聲問:“聿,還好麼?”

  她,還惦記著那個男子 。

  聽父親說,正是那男子一劍穿透她的心,能撿回一條命實屬萬幸,竟然,還惦著那人。

  這就是愛吧。可惜,他確是不懂的,他的世界,只圍繞著父親一人而轉。

  “吸進毒氣後,渾身無力,父親關押著,只要你聽父親的話,暫時不會有事。”

  她的手輕輕地覆住納蘭福欲帶抽離的指尖,納蘭福輕輕一笑:

  “放心,你關心的人,我會儘可能照顧的。”

  這樣,她就放心了。

  她不恨軒轅聿,一點都不。

  誰讓她,開城門於先,和百里南‘曖昧’在後呢?

  躺下,胸口,不知何時,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而用不了多久,納蘭敬德就該讓她寫信於土長老了。苗水的二十萬兵力,若不能為他所用,下場,也是一死。

  所以,這封信函,她是必發的,只是該如何發,才能讓土長老心裡起些計較呢?

  顰了眉,沉沉睡去,無夢。

  果然,翌日下午,納蘭敬德不僅來探望於她,並帶來筆墨宣紙。

  她聽從納蘭敬德的意思,起筆,下函,命令土長老速以鷹符號召苗水各部落首領再次起勢,聚兵於杭京,若得天下,則封侯晉爵,絕不食言。

  甫寫完,她的面色煞白,掌不住地,又是一口血噴出,她忙用手捂了,仍有些許的血從指縫間滲了一滴到紙上。

  “小顏!”

  納蘭敬德喚了一聲,夕顏執起帕子拭唇,氣若遊絲地道:“我——再寫來——”

  “罷了,你這樣撐著,就這麼發吧,只是這血跡——”

  話是這麼說,納蘭敬德蹙了眉,夕顏卻道:

  “女兒有法子。”

  她伸出拇指,只將拇指的指腹順著那未乾的血漬按了下去,這一按,她用了十分的力,按完起指,一個清晰的血指印,恰是出現在雪白的宣紙上。

  看上去,這樣做,更顯得信函的重要。

  實際上,指印中有一道斷痕。那是她昨夜以簪尖悄悄劃指腹形成的。

  土長老是極細心之人,定能領會她的用意。

  斷者,族兵會按著她的命令去往杭京,只是,在那之後,土長老不必以她其後的信函內容發號族兵。

  橫者,取苗水語的諧音,意指族長身陷囹圄,土長老識具體情形,保族力要策。

  納蘭敬德見她這麼做,眉眼微笑

  “如此,甚好。”

  遂將信函用蠟封在簡桶中,關心地凝著夕顏:

  “好好休息,至多明日,為父就請天下第一神醫來瞧你。”

  天下第一神醫——張仲?

  納蘭敬德說到做到,張仲出現在夕顏榻前時,不過是翌日的清晨。

  她看到張仲面色憔悴,與之前仿佛判若倆人一般。

  納蘭敬德站在一旁,甫啟唇,語聲裡帶著些許說不出的味道:

  “張仲,小顏的傷並不輕,就看你怎樣妙手回春,三日內,讓她下得榻了。”

  張仲的神情肅穆著:

  “我會盡力而為。”

  “最好如此。”

  三日,只是三日。

  除了第一晚,張仲替夕顏診脈時,眉心皺了一下,以後每天僅是沉默地端來湯藥,而夕顏亦不能去問他什麼,包括,在杭京他的莫名失蹤,以及為什麼又順從於納蘭敬德。

  以為,納蘭福說過,這裡的一切,都在監控當中。

  第三日的晚上,納蘭敬德來到夕顏房中時,夕顏恰好由紅衣侍女扶著起身,納蘭敬德看她能走,心情大為愉悅。

  “小顏,你可知道今晚是什麼日子?”

  夕顏輕搖螓首。

  “今日是四月廿六日,你母親的壽辰啊。”

  母親的壽辰,這於她來說,好陌生啊。

  是啊,她竟不知道母親的壽辰,竟是今日,一直以來,她記住的,僅是陳媛的壽辰。

  納蘭敬德看上去,心情好得緊,親自挽起夕顏的手,但,還是讓她坐在滾動的椅子上,一路推出去。

  夕顏有絲不解,卻聽得他道:

  “乖,好女兒,為父今晚帶你去陪你母親一同過壽辰。”

  他說出這句話,夕顏瞧到,張仲的面色分明是一暗的。

  然,只是一暗,隨著納蘭敬德的手勢,張仲亦隨之跟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行至一處同樣沒有任何軒窗的殿宇。

  正中,九條浮龍盤成的寬大椅座後,雕刻著一朵遍體血紅的蓮花,正是血蓮教的象徵。

  納蘭敬德推著夕顏向血蓮後行去,那裡,晶瑩剔透得,仿是冰雪築就。

  一道銀色溝壑中是一座九層高台。

  夕顏坐的椅子停在高台下,她慢慢站起,納蘭敬德扶著她,一步步登至高台。

  高台盡處,血色紗幔圍繞中,恰置著一水晶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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