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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昱舒迷迷糊糊地台起頭。“啊!是你啊!”然後“哈啾”、“哈啾”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薛穎一聞到酒味,就知道原因。

  “你怎麼又喝醉了!”她又氣又罵地將他拉下車,送他回他的公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在車裡睡了多久?這樣的天氣,你不感冒才怪。”

  程昱舒一半的重量壓靠在她身上,薛穎好不容易才將他弄進房裡,氣喘吁吁地將他摔到床上,罵道:“重死了!我不要管你了!我要打電話給你姑媽,告訴她你成了酒鬼……”她拿起床頭的電話。

  “拜託、拜託……”程昱舒一聽見姑媽,頓時清醒了九分,忙按著她的手。“別跟我姑媽說……我不是故意的……”

  薛穎甩開他的手。“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這次又有哪個同學跟你過不去?又灌你?”

  “昨晚我和立原在一起……”

  她一愣。“立原?他也喝醉了嗎?”

  他低低地說:“他好像也喝了不少……”

  “你們兩個……真是的!”薛穎氣得跺腳。“一定你拉著他喝酒,對不對?他是醫生,還要看病,你怎麼能拉著他喝這麼多呢?”

  程昱舒不甘被冤枉,叫道:“又不是我要他喝的!”

  薛穎才不相信,她素知立原是個再安分不過的乖寶寶,連啤酒都不喝的。而程昱舒這隻黑羊,每每餿主意一堆,肯定是他帶壞立原。她不想理他,轉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裡?”他叫道。

  “我要去看立原。他根本不會喝酒,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那我怎麼辦?難道你就不關心我?”他覺得甚是委屈。

  她認定他是自作自受。“叫你姑媽來關心你好了,我才不理你!”

  “你不用去立原那裡了。”他忽然說。

  薛穎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為什麼?”

  “他就要走了。”

  她不解。“走了?去哪裡?”

  “他的教授來電邀他去美國一起作病理研究。”

  “我不信。”薛穎搖搖頭。“那他為什麼都沒有跟我提過?”

  “他很快就會跟你說的。”他冷笑。“早跟你說又如何?你會留他嗎?”他勉力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到她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你不會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離開吧!你為什麼老要讓人這樣傷心呢?”

  “你憑什麼這樣說!”薛穎一急,猛力推開他。“我一直當他是朋友,他也知道的。”

  “那我呢?”他緊緊逼視著她。

  她一愣。

  “你又來了,我不要理你了。”她轉身往外走去,一邊憤憤地說:“你是個酒鬼,連朋友都談不上。”

  這一回,程昱舒喝了酒,壯足了膽,不再讓她走。

  他一把將她拉了回來,強猛的力道使薛穎幾乎轉了個圈,撞到他身上。然後她就夾在他的雙臂與一扇門之間動彈不得。

  “昱舒……”

  他不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與她之間僅僅相隔不到十公分,也許還是有點太遠,不過,現在他只想好好地看看她而已。

  她的睫毛又長又密,正是人家說“恰巴巴”的那種。她的眼睛就算是笑起來也汪著水,透著閃亮。還有她的唇,好像很柔軟、很好吃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

  那樣的接近,近到薛穎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重濁的吹息與急促的呼吸。她左閃右避總不敢注視他的眼睛,程昱舒索性捧起了她的臉,使她不得不面對他。

  “不!”薛穎猛然推開他,奪門而出。

  程昱舒沒有攔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跑出去,還愣愣地呆站了好半天。

  她又跑掉了。難道我真的也要輸在傅維恆的手上嗎?他又嘆息。

  其實,輸的人是薛穎,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真正令她害怕的不是程昱舒會對她做什麼侵犯輕薄的舉動,她知道他不是那種人。而是害怕自己從此就會陷在他的情深意重的眼神,再不復得路。

  這與她的意願相悖。

  ※※※

  那一天,許多人都到機場去送立原。

  “立原,祝福你。”這是薛穎在家裡想了一天,唯一能想出來的話。

  立原要走,她也很捨不得,他是少數幾個能讓她完全不需要偽裝面對的人。雖然有很多事她心裡都很明白,但她並沒有解決之道。

  “我也祝福你。”立原忽然伸手擁了擁薛穎,在她的臉頰輕輕地吻了一下。“薛穎,幸福的機會來去匆匆,你千萬要懂得把握,你知道嗎?”他看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昱舒。“不要辜負有情人。”

  薛穎情不自禁隨著他的目光轉向昱舒。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昱舒的眼神里,有那麼多的言語,痴愛、憐惜、包容、等候……

  不,我承受不起!

  她回過頭,落下淚來。

  這回面對她的淚水,立原卻沒有時間再幫她了。

  “薛穎,除了你自己,再沒有人能幫助你重新活過來。”立原握著她的雙臂。

  “你得自已走出來,你知道嗎?”

  薛穎眼看著立原離開,終於漸行漸遠,消失在另一頭。

  忽然之間覺得自己變得孤立無援。

  從來沒有想到,其實是她把自己孤立起來的。

  “薛穎,你還有我。”程昱舒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說。

  她真的開始傍徨。

  ※※※

  雖然常見程昱舒嬉皮笑臉的,但她知道他每天白天、晚上兩份工作,跑來跑去的確很辛苦。牧場那邊他不想放,獸醫院這裡他又放不下,情勢如此,也只好賣命了。

  而且他經常晚上從獸醫院回來,還先跑到她家來晃一晃,才肯下樓回家。哪怕是只說一句:我回來了。

  不知是怕她不放心,還是他不放心她。

  薛穎起先還會瞪他一眼,罵他兩句:“神經!我又不是舍監,也沒有到警察局報失蹤人口,你專程上來跟我報到做什麼?誰管你回來了沒?”

  還真是薄情寡義。

  他訕訕地說:“我來跟你講一聲,讓你知道我在家,如果你要找我的話,用力跺跺腳,我在下面就聽得到了。”

  “都十點了,我還找你幹麼!”她沒好氣地說。“你別來吵我就行了!快回去睡覺吧!忙了一天,還不累嗎?”話里終究透露出些許關心。

  於是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去。

  又有一天,很晚了,程昱舒還跑來敲門。薛穎一開門見他滿臉倦容,實在又好氣又好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回來了,如果我有事找你,我會用力跺跺腳的。現在你可以回去睡了吧!”

  他卻苦著臉,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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