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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白玉杯

  作者:醉舟之覆

  文案

  白玉杯盛的愛意。

  那失了顏色的上唇如蜻蜓點水般輕觸了一下杯沿。

  內容標籤: 靈異神怪 悵然若失

  搜索關鍵字:主角:定梁,阿招 ┃ 配角: ┃ 其它:藤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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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玉杯

  (壹)

  這一年的夏來得異常得早。

  定梁看了眼緊跟其後的侍從,一股煩躁之意油然而生。他狠狠地拉了把韁繩,用垂落在兩邊的雙腿猛夾了一下馬肚,不顧身後的叫喊,向著林苑深處跑去。

  現在還不到打獵的時節,但是定梁不在乎,他所需要的,只是隨心所欲的放縱。

  周遭的景色變得越來越陌生,定梁覺得,自己似乎進到了另一個世界,耳邊所能聽到的,只有馬的喘息聲和快速拂過橫生的枝葉時的沙沙聲。

  定梁忽然用力地勒了下韁繩,正在快速奔馳的白馬不得不強行收步,因為慣性,它向前滑出了一段距離,短暫地跳了幾步後終於停了下來。

  出現在定梁面前的,是一株巨大的紫藤蘿。

  繁密的枝葉幾乎綿延天際,層層疊疊地遮住了日光,偶有一束光線穿過,照出了在空中上下浮動的微塵,一簇又一簇的藤蘿花緊緊挨著,如倒鍾般垂掛其上,沉甸甸的,好像要把藤蔓都折斷了。

  有個人影,立在那藤蘿之下。

  定梁眨了眨眼。

  似是有風拂過,藤蘿花的花瓣忽然四散開來,洋洋灑灑地飄落,伴隨著枝葉的摩挲聲,那個人緩緩地轉過身。

  一雙浸了水的眸子映入定梁的眼帘。

  (貳)

  阿招成為定梁的侍從已有一段時日了。

  那日在林苑,定梁不顧眾人的勸阻,強行將阿招帶回,做了自己的侍從。

  他將阿招安排在自己居住的院落,與阿招同寢同食;他遣散了之前所有的貼身侍從,只留下阿招一人;他像個孩子一樣,將自己得來的寶物最先送到阿招面前挑選;他甚至為阿招栽種了一株紫藤蘿,日日親自照料。

  阿招總是靜靜地看著定梁的種種舉動,不置一詞。

  只是府中的下人們都在猜測,定梁這一次的喜愛能維持多久,畢竟定梁從未長時間的寵愛一樣事物,更何況這次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但是定梁卻一反常態的,將阿招視若珍寶。

  他幾乎片刻不離阿招,無論去哪,都會將阿招帶在身邊,卻又從來不讓阿招做服侍的事情。

  阿招所需做的,只有斟酒。

  他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在定梁身邊,在他伸出手時默默地遞上一杯溫酒。

  每當這時,阿招總會無聲地將酒杯放正,輕轉半圈,然後才送到定梁手中。

  定梁很喜歡阿招此時的姿態,他覺得,阿招那雙承著酒杯的手,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的雙手都要美麗。他轉杯的動作,就像一個妙齡少女在輕吻心上人般的輕盈溫柔,帶著無限的愛意。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阿招為何要在遞杯前做出那樣的舉動。

  他曾經問過阿招,換來的也只是阿招的一抹淡笑。定梁覺得無趣,就不再深究了,只是一如既往地沉迷在阿招轉杯的動作中。

  (叄)

  就像下人猜測的那般,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定梁終於厭倦了。

  這世間的繁華景色這樣多,早已迷濛了他的雙眼,即便一時為一人所迷,也總有新鮮感喪盡的一天。

  畢竟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引起人們的珍惜。

  阿招就是這樣一件東西。

  太容易被帶回,太容易被安排,太聽話,太順從,仿若一個裝飾品,主人說放在哪裡,於是就是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裡,不做絲毫的反抗。

  這樣的溫馴,起初會讓人著迷,但是時日久了,就會產生一種糖分過多的厭膩感,隨著時間的增長,這種厭膩感也漸漸淡去,終至無味。

  這種一成不變的沉悶日子已經無法帶給定梁的樂趣了,他需要更為刺激更為與眾不同的東西。

  他想要打破阿招那張平和的面具。

  他開始故意地與阿招發生爭執,他質問阿招的來歷,他指責阿招的怠慢,他尋找一切他不滿意哪怕僅僅是微不足道的細節來攻擊阿招。

  他甚至當著阿招的面,狠狠地摔碎了那副他親手打制的白玉杯。

  可是阿招卻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無聲地看著定梁發泄,用那雙墨玉般的眼睛。

  定梁覺得阿招是在嘲笑他,用那雙眼睛。

  那雙仿佛洞悉了一切的雙眼。

  (肆)

  定梁又尋找到了新的玩具,這次是一個與阿招截然相反的明艷少年。

  他不同於阿招的溫順,總是任性地向定梁提出一件又一件的要求,雖然無理,卻帶給定梁無限的樂趣。

  這日的酒宴上,少年不知從何處得知,定梁曾經無比寵愛一個侍從,吵著要和那人比較一番。

  定梁覺得有趣,就答應了,於是一群人哄鬧著向那個被冷落已久的院落走去。

  走到院落門前時,忽然聽到了一聲驚呼,原來是有人看到那株紫藤蘿,驚異於它的巨大與繁密。

  是那株定梁親手栽下的紫藤蘿,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得這般大了。

  定梁忽然就頓住了腳步。

  他將所有人都遣走,等到只剩他一人後,無聲地踏過了院門。

  他悄無聲息地朝院中走去。新的花期又到了,那藤蘿花開得正盛,不時有花瓣飄落,沾到定梁的衣襟上,又因為他邁步的動作而快速滑下。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窗前。

  一陣微風吹起,捲起了靜靜垂掛窗前的簾櫳。

  一如那年的風。

  伴隨著被風揚起的花瓣,定梁看到,阿招就安靜地坐在桌邊。

  擺在阿招面前的,是一整套茶具。

  他看到阿招溫柔地提起茶壺,將茶水緩緩注入杯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以一種近乎愛憐的動作將茶杯舉至唇邊,輕啟雙唇,雪白的牙齒在唇邊若隱若現。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微微低首,用那失了顏色的上唇如蜻蜓點水般輕觸了一下杯沿。

  然後將茶杯轉了半圈,輕輕地放到了自己的對面。

  阿招的動作雖然小心但卻無比嫻熟,似是已經重複了很多遍。

  定梁覺得,他的心似乎停跳了一拍,就在阿招觸碰杯沿的那一瞬。

  (伍)

  出乎眾人意料的,阿招重新獲得了定梁的喜愛,甚至比前一次更加猛烈。

  阿招卻一如往常的無悲無喜。

  定梁重新讓人打造一套白玉酒杯。

  這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讓阿招為他斟酒,就像以前那樣,但又不同於以往,他要阿招毫無保留。

  說這話時,定梁嘴邊帶著玩味的笑。

  阿招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拿起擺放在面前的白玉杯,遞向自己的唇邊,他的動作輕柔之極,就連杯中的酒都未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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