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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氏笑道:“回去就能見到親人了。只是,公爹婆母不在,總有些遺憾。”

  魏摯揚哈哈大笑了兩聲:“娘才是個豁達人,兩個弟弟都長大了,她也沒什麼牽掛。爹以前允諾過娘今後會帶她走出輝縣那小縣鎮,去名山大川,江河湖海見見,如此也不過是兌現承諾罷了。”

  孫氏靠在魏摯揚肩頭,感受著他胸口傳來的結實有力的心跳,點頭附和道:“公爹婆母真讓人羨慕……”

  魏摯揚笑了兩聲,孫氏又說:“夫君,很多人也羨慕我們呢。”

  “哦?”魏摯揚笑道:“羨慕我們什麼?”

  “夫妻……恩愛……”孫氏靦腆地紅了紅臉:“太后贊過的……”

  魏摯揚更是笑了起來:“確是恩愛。”

  孫氏越發不好意思。

  魏摯揚側頭溫柔地看著她:“蘅兒,都老夫老妻了,還那麼害羞。”

  孫氏正欲反駁,魏摯揚卻低聲加了一句:“不過,我喜歡。”

  夏夜還很漫長呢。

  ☆、友之膠亦漆亦夫妻

  荷花村是益州府輝縣下的一個寧謐村莊,近些年來這村子大抵也是走了運道,村中的人一個個接連都富裕了起來,好些都在鎮上有了居所,甚至是舍了田野鄉村而去到鎮上,其中很多壯勞力也跟著出去闖蕩天下,掙的錢並不比在家一年四季種地來得低。

  人少了,地空出的便更多了。

  荷花村地比水塘的面積要少,早些年荷花村不富裕,守著一個個天生野荷塘只當觀賞用,不敢觸動“荷花神”,十幾二十來年前,李家女嫁進荷花村關家,說服其夫挖塘開渠,種植蓮藕並同時養魚,開始打破了荷花村固步自封,拿金子當沙子的現狀,荷花村的格局開始變化。

  好些年過去了,荷花村的壯勞力們都不甘寂寞,眼紅關家諸人生意的成功,效仿關家的人去外面更廣博的世界去闖蕩,留在荷花村中侍弄土地,守著荷塘的青年越發少了。

  套用已經是荷花村前輩級的村長孫鴻雁說的話:“這些年輕人啊,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就只有一腔花不完的熱情,可惜喲,可惜……”

  不過孫鴻雁每每都會以這樣一句話作為結束語:“好在這些後生裡邊兒,還有個錢學康肯守著父輩留下來的基業,這才是漢子。”

  錢學康此人在荷花村人盡皆知,他的名聲大噪綜合了許多複雜的方面,當然,這都是從他生母嫁到關家後開始的。他的繼父和生母有輝縣最大的養豬場子,各大酒樓每日都會從他家中預訂豬肉,大戶人家有宴席要宴客也總會給他家下訂單。同他一樣不是關家血脈卻也是關家一份子的堂兄弟通過科舉考上了御醫院醫師,正式進入了仕途。他伯母的親妹是郡王妃,宰相門前還五品官呢,他這關係離得也不是太遠,追究起來那也是很近的關係。

  雖然這些方面的因素零零總總細算起來其實很多。但真正讓他使得整個荷花村人人都認識他的,卻是因為他那一場極富爭議性的婚事。

  當然這都是幾年前的事兒了……

  話說當年,錢學康二十歲,其母心急於他的婚事。幾次三番在他面前提了成親的事情,錢學康都不耐煩地給躲開了。

  少時他身體不好,後來身體好了,也念了書。他聰慧是聰慧,卻不肯下苦功夫,所以在考核上也一直馬馬虎虎。識完了字,開始寫文章做策論時。他委實覺得適應不良,乾脆稟明了父母,言明不想再念書下去。還不如趁著年輕學點兒本事。有手藝在身也不怕怕將來挨餓。

  他家中環境好,哪能讓他挨餓?其母雖然遺憾於他不能與其生父一樣考個功名,但細細想想也覺得,反正家中不會讓他餓著冷著,家底兒厚,孩子想做什麼都行,便也遂了他的心愿。

  錢學康的繼父卻對他的選擇大加讚賞。很是栽培他,帶著他去巡視豬場,教他一些種糧的技巧和方法,認真地與他溝通交流。

  沒幾年的時間,錢學康倒也學得了些農事,精通談不上,但與那些老農聊起天兒來,他也一點兒不生疏。

  與此同時,他和孫家雲靜的傳言也甚囂塵上。

  這倆孩子是打小就認識的玩伴,孫雲靜比錢學康小上好幾歲,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走得很近。錢學康不念書了,有更多的時間在村中行行走走,與孫雲靜的來往也更加頻繁。

  當然,這兩人也沒說破,一直只以親密朋友的關係來往,對外人的指指點點也不知道是不知道呢,還是知道了卻視而不見。

  孫雲靜是個美人兒,容貌嬌艷,帶了股妖媚。別人都說她這承襲了她生父母的十成相貌。

  流言便一時緊一時松地傳了下去,孫雲靜沒有理會,錢學康性子略有些大咧咧,也不曾理會,直到他二十歲還沒說親,其母急了,逼問他到底要如何,言稱村中都說他與孫雲靜的閒話時,錢學康才真正開始正式這個問題。

  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孫雲靜的親娘孫氏便風風火火地殺上了門來。

  據說孫氏年輕時也算是個美人兒,孫家覺得她給家中帶來了好運,疼她疼得如珠如寶的,但也讓她養成了一副刁蠻任性的性子。長大成人後嫁人生子這此種中間過程不一一細說,單說她現在虎背熊腰膀大腰圓的殺氣騰騰的模樣,便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錢學康很厭惡她,原因也只有一個——她對孫雲靜相當不好。

  因為她只有孫雲靜一個閨女,她認為,是孫雲靜的出生克了她今後的兒女,她覺得孫雲靜是個命硬的人,既然克得弟弟妹妹都生不出來,那說不定以後還會克她。

  孫氏叉腰站在門口,大聲吼說:“你個小兔崽子,別打我家闖兒的主意!老娘立馬就要把她嫁到州府一位富貴老人家裡去了!她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是要跟你個窮小子下河摸魚?你給老娘有多遠滾多遠!”

  孫氏口中的那個富貴老爺據說已經五十歲了,他喜歡年輕貌美的姑娘,家裡姨娘不少,卻總覺得差一位,就跟女人總覺得自己箱子裡永遠少一件衣裳一樣。孫氏覺得孫雲靜長相極好,又是個命硬的,要是嫁過去之後剋死了糟老頭子他們一家,那那位富貴老爺的家財不全都落自己閨女腰包了?

  孫氏在錢學康面前大放厥詞了一番,然後得意洋洋地揚長而去。

  一旁聽著的錢學康的娘氣得不輕,給錢學康下了最後通牒:“你要是有那個心,娘也不說別的,雲靜那姑娘娘從小看著她長大,倒也不討厭她,你有本事就把她給娶進門來。你要沒那個心,你就最好跟孫家姑娘斷得一乾二淨的,別再跟她不清不楚讓人家說道,也省得你爹跟我還為你的親事勞心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雲靜她娘跟你爹有那麼一層關係。”

  是了是了,孫雲靜的親娘曾經是錢學康繼父的妻子,她紅杏出牆和孫雲靜的親爹苟合懷了孫雲靜。在懷著孩子的時候被錢學康繼父掃地出門,後來她嫁給了孫雲靜的親爹。

  錢學康苦思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當時救孫雲靜的林子,身邊跟著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二黑二黃。

  巧的是。孫雲靜也在。

  兩個人默默對視了良久,孫雲靜率先開口說道:“我知道我娘昨天去你家裡鬧了。”

  錢學康還沒回答,孫雲靜又道:“我為她的行為跟你道歉。”

  “我……”

  “我娘說要把我賣給那位富貴老爺。”孫雲靜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神逼迫地他根本不敢閃躲:“我是不樂意的。”

  良久。錢學康才擠出一句:“你個傻妮子,你不樂意她還能逼你?你爹說話不管用不是還有他的拳頭嗎?”

  孫雲靜搖頭:“外公他們都老了,娘體形又這麼壯碩,他們拗不過她。爹這些日子都臥床不起。如何管教得了娘?”

  錢學康便又是沉默。

  孫雲靜跟著靜默了良久,悠悠地說:“你二十歲了,平常的男孩子到了你這年齡。有的都有兒女了。叔叔嬸嬸要給你說親也是正常的。”

  錢學康吶吶地“嗯”了聲。

  孫雲靜說:“我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了。別人都說我長了張狐媚子的臉,以後躲不過給人做妾,可我不願意。”

  錢學康又吶吶地“嗯”了聲。

  孫雲靜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離錢學康半步遠的距離,微微探出頭來來仰起頭看他,說:“既然你要娶妻,我要嫁人。都躲不過的,不如你娶我吧。”

  錢學康頓時嚇了一大跳,話都說不成一句:“你、你剛說了什麼?”

  孫雲靜重複道:“你娶我吧。”

  “你瘋了?”

  “我沒瘋。”

  “我一直拿你當朋友!”

  “我也一直當你是朋友。”孫雲靜平靜地說:“你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我也沒有喜歡的男孩子,我們由朋友做夫妻,有什麼不好?”

  “當然……當然不好!”錢學康在原地來迴轉了兩圈:“你到底知不知道夫妻是什麼?”

  “知道。”孫雲靜說:“我娘把春宮畫都給我看了。”

  “什……什麼!”錢學康頓時面紅耳赤:“你娘怎麼……”

  “她說我要從現在就開始學習怎麼取悅男人,好讓我能把那個富貴老爺迷住,以後能網羅住他更多的家財……”孫雲靜默默地看著錢學康:“學康,娶我有那麼難嗎?”

  錢學康沉默了。

  良久後他說:“你知道你娘跟我爹以前是什麼關係嗎?”

  “知道。”

  “那你知道,要是我們成親,外人嘴巴會說得有多難聽嗎?”

  “知道。”

  “那你知道……”

  “我都知道。”孫雲靜平靜地說:“你們別當我是個孩子,我從小打到聽到的看到的還能少了嗎?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嘴長在人家臉上,人家想怎麼說,我們還能控制人家的嘴嗎?要是在意天下人的看法,那我到底活著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

  錢學康微微低頭,孫雲靜說:“學康,像做朋友一樣做一對夫妻,真會那麼難嗎?”

  錢學康默然,他恍惚間想起他的堂兄弟魏摯揚跟他說過:“有的夫妻,因情結合,有的夫妻,因責任結合,有的夫妻,因信義結合,有的夫妻,因利益結合……不管是出於哪一種目的,結合是事實,而關鍵在於,結合後的磨合與相處的過程。這本身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用了心,便不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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