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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文澤不想逼他,說,“你好好想想,願不願意跟我走……睦州八斗的手,總不能一輩子寫小黃曲吧。”

  柳文清沉默了很久,說,“可是,在這柴房裡我沒辦法思考。”

  柳文澤輕聲笑了,“好,放你出去。你明日告訴我吧。”

  他想要讓柳文清考慮清楚,一夜他總是等得起的——他想要讓柳文清做他的知事,又不止是知事。

  他想起自己數月前的夢到的怪異之事。

  他夢見柳琊死了,柳琊便死了。

  他因為夢裡的徵兆匆匆趕回睦州,卻還是趕不及,柳琊死的時間,地點和場景,與他夢裡的如出一轍。

  為何他總能絲毫不差地夢見未來發生的事?

  他沒有辦法解釋,可是把柳文清帶走,那些夢裡的事總不會發生了吧。

  前事已經不可追,可是未發生的事,總有可以挽回的。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是糖吧。。。。。

  第10章 第 10 章

  ◇拾柒◆

  可是柳文澤終究沒有聽到柳文清要跟他去京城的答案。

  因為柳文清連夜跑了。

  他太大意了,他以為自己是可以相信柳文清,畢竟昨天的柳文清很傷心,似乎出現了動搖,可是沒想到,現實給他重重的一擊。

  柳文清服軟,在自己面前哭,都是為了謀劃這一次逃跑。

  他把他當孩子哄呢。

  柳文澤氣得摔了好幾個杯子,就出門,直奔白梅館了——他要把柳文清重新抓回來。

  到了白梅館,柳文澤沒有尋到柳文清,就押著金縷娘審問。

  面對這尊凶神惡煞的大佛,金縷娘也很委屈,“大人,民婦真的不知道啊。梅郎自從被您帶走,再也沒有回來啊。梅郎到底犯了什麼罪啊?”

  犯了什麼罪?

  柳文澤想起柳文清那副嘴臉,就生氣,可是又不能說什麼,只好清清嗓子說,“你可知道,包庇朝廷欽犯是要連坐的!”

  金縷娘被嚇破膽了,老實交代,“我不知道梅郎去了哪裡?今日是初七,閻王老子也找不到他。”

  “何意?”

  每年的臘月初七,梅郎會失蹤一日,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今日正是臘月初七。

  過了一會兒,金縷娘又說,她雖然不知道梅郎去了哪裡,但是可以告訴他梅郎的住處在哪裡。

  柳文澤出了白梅館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但是他還是要去南麓坡看看,他要看看這些年柳文清生活的地方。

  黑燈瞎火又是暴風雪,柳文澤提了一盞燈籠,孤身上山。他走得很急,可到了那間茅舍的時候,玄色貂裘上還是沾了一身風雪。

  茅舍里燈火通明,卻沒有一人。

  狡兔三窟,梅郎果然不在。

  他細細打量著屋裡的擺設,除了桌案上散漫堆著他整理的文獻和一些曲譜,一貧如洗,他想,柳文清過去的五年裡就過著這樣的生活嗎?即使這樣艱辛,也從來不肯上京來投奔他嗎?

  他知道柳文清一直厭惡他,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他依舊是柳家的三公子,以他的才學,金榜題名的也會是他,他早有預感柳文清心中對他有恨意,卻從來沒有想到會厭惡至斯,即使能夠逃離睦州,也不願意跟他一起離開。

  窗外暴風驟雪,恐怕下山的路早已被堵,他在書案前坐了一陣,想外面風雪這麼大,他去了哪裡,可是不管去了哪裡,總歸要回家的,便又將案頭的煤油燈又添了一些油,燈光亮了一些,他注意到案頭上擺著幾個牌位。

  他一一看過去,吃了一驚,“謝知秋,張瑢,沈渡之,陸漸羽……宛南七子?他竟然還供著他們的牌位?”

  柳文清少有才名,交友廣泛,宛南七子就是指當時柳文清在內的七位年輕文人,可惜,後來右丞相為首的陸黨被指謀反,明徽帝怒不可遏,斬謀逆,正朝綱,宛南七子都在這一次浩劫中身隕。

  柳文清因為一些事情,未能進京出仕,才逃過了這次劫難。

  陸黨禍亂朝綱,民間禁止祭奠,他倒是膽大,竟然還明目張胆香火不斷的供著?

  可是不對,為什麼牌位是七個?

  他又看了一番,在後面不起眼的角落處摸到了“柳文清”自己的牌位,只不過,還沒有刷上白漆。

  刷上白漆即是作古的意思。

  “他竟然連自己的棺材瓢子都準備好了!”柳文澤憤怒的想,柳文清在這間屋子裡規劃了自己的一生,他的文卷,他的好友,甚至連生死都安排好了,可是,屋子裡的所有物什,卻沒有一件一樁是他柳文澤有關的。

  他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清楚,柳文清的人生,未來,從來都沒有計劃過他。

  他想要向柳文清問清楚,就這麼想要和他撇清關係嗎?

  可是,撇不清的。

  他咬牙切齒的想著。

  他等柳文清等得百無聊賴,看著牆上掛著那副字,寫著“清靜無為”四個字,便也在案頭寫下這四個字。

  筆跡毫無二致。

  他的字曾是柳文清用戒尺一點一滴教出來的,帶著他特有的筋骨和魂魄,在他的身體裡重新長出一個“柳文清”來。

  ◇拾捌◆

  一夜風雪不息。

  柳文澤又做了那個數月前在上京做的那個不祥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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