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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你受了姓方的和林青松的錢,是嗎?”

  “是,一開始我不知道那個人是林青松,後來是我那個同夥告訴我的,他以前是工廠里的人。”

  之南沒有再問下去,隨即傳來華月一聲尖叫。

  那把剪刀,緊緊地握在之南的手上,尖端延伸進了阿良的腰部,不斷有鮮血流出來。

  “不用擔心這些債不知道找誰還,因為他們會自己來找你。”

  之南抽出剪刀,阿良應聲倒地。

  “林青松!我要你償還!我一定要你償還!”他瘋也似地怒吼起來,跑出了房門。

  華月看著滿身是血的阿良,又看著破門而出的之南,一時之間,她不知所措。

  在嗎?

  我們分手吧。

  再見。

  三句話,之南覺得像是三把刀一樣。然而他也意識到了,這樣的愛情,仿佛像闌尾一樣,總需要手術刀來切除。

  蘇芸在把那三句話發送到之南手機上時,她覺得自己仿佛在與一個世界做訣別。

  她終於相信了父親所說的話。

  “別難過了,他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再去愛。”一雙女人優雅的手撫在她的背上,她順著手腕看過去,秦淑虞一臉和善。

  “他會那樣選擇,並沒什麼不對啊,畢竟那是個如此美麗的女孩。”

  “可是那卻是禁忌,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也不嫌噁心。”

  “小虞,別說了,已經夠了……”

  不夠啊,這怎麼夠呢?我還要毀了你的一切啊,我愛著的之南,任憑你的偽裝再怎麼高超,任憑你再怎麼逢場作戲,我也知道我的母親是死在誰的手上,因為我也曾那麼了解你,只需看你的雙眼,就足夠洞察你的心。

  你說謊,蘇芸自己在心中罵著自己,你就是個騙子,你就是個和那些欺騙別人感情的人一樣!

  四月二十日,雅安地震。

  考卷上有關雅安的題目比救援隊到得都快,這是一條無形的戰線。

  南昌地震局養狗傷人,說是為了預測地震,網友表示,既然如此還養地震局幹嘛,直接成立養狗辦好了。

  華月正在家中做飯,門突然被打開,她還以為是雅安地震蔓延到江南了呢。她隨即就知道是之南,只有之南有房門的鑰匙。

  沒有言語,之南把華月推倒在床上,慢慢褪去她的衣服,雙手撫摸,吻了很長時間。身體的每一次抖動,喉嚨發出的每一次呻嚀,那些交融的水辱,那些永恆的夢魘。最直接,最粗暴,最性感,最酣暢淋漓的肢體語言,是世間最最迷人的夢境,兩個身體仿佛結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你我。身體融化,化作水一般的液體,分離,融合。

  距離中考還有60天。跑步訓練結束之後,蘇芸沒有回教室,而是繼續在操場上奔跑,發了瘋一樣。等她再也跑不動的時候,才起身回教室。遇到台階,蘇芸沒有力氣提起腿,被台階直接絆倒,膝蓋撞地,她強忍著疼痛,不肯喊出來。

  蘇芸跌坐在地上,裂開皮的膝蓋□□在空氣之中。科學課上說,空氣之中有許許多多的細菌,那樣的瞬間,蘇芸仿佛看到了空氣中許許多多的微生物在啃食自己的身體。蘇芸哭了,不知道是因為被啃食得痛了,還是因為什麼。

  很久以後蘇芸回想起來,可能還是因為抬眼看到冷峻如常的之南才哭的吧。

  他不說話,可是眼際之間懸掛的眼淚,溶解了一切他想說的話。他抱起蘇芸,手臂越過蘇芸纖細的腿。蘇芸把耳朵貼在之南的心口,聽著哭泣的少年的心在顫動。

  醫務室里,這已經是蘇芸第三次來到這裡了。什麼都沒有變,白色的空間。之南一句話沒說,幫著蘇芸在膝蓋上塗著紅藥水。

  做完這一切,之南準備離去。

  “之南!”蘇芸心裡想說些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之南只是停留了幾秒,繼續打開門,讓夕陽餘暉灑在自己的身上,仿佛是個神聖的天使。

  蘇芸想,這個人,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原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生活會回到最平庸,最荒誕的軌跡上來。

  可是沒有,生活始終是場不能預見的戲碼。

  之南右肩上的傷還沒好,他想和黃嵐請兩天跑步訓練的假。黃嵐說你手臂上有什麼問題。之南說受傷了,黃嵐說沒看出來,而且也沒有請假條,那就不能請假。之南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前兩圈,之南覺得還能適應,到了第三圈,之南覺得手臂有點痛,也感覺到了傷口裂開流了血。但他一看到邊上黃嵐一副雷公般的嘴臉,之南就想著再忍忍好了。

  原本只要跑到第四圈就結束了,可是體育老師突然下令,要增加一圈,這一圈可以隨便賽跑,不用管隊形。

  操場上瞬間多出了許許多多的野獸,他們四散奔逃,像是豺狼。蘇芸在這一群人之中被撞得可憐,身後突然衝上來好幾個體型碩大的男生,全然沒有顧忌到蘇芸嬌小的身體,徑直把蘇芸撞到在地。她正想罵人,可是後面好多隻腳卻迎面踩踏過來。

  蘇芸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之南的表情,那麼堅毅,那麼無畏。那個撲倒在自己的身上,為自己抵擋了踩踏危險的少年,那般英俊。

  天空被一陣尖叫劃破,隨即淹沒在嘈雜的嬉鬧聲中。

  訓練結束,哭泣著的蘇芸和已經昏迷的之南才被發現。救護車趕來,之南在教師的陪同下被抬上了擔架,送上了救護車。

  醒來,想要起身。

  只是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只要雙手支撐一下,之南卻覺得無比困難,右手無論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之南想檢查一下自己的右臂,卻只看到了一個癟下去的空袖子。他嘆了一口氣,把頭重重地撞在枕頭上。

  子陽在他身邊,發覺他醒來。他緩緩地告訴之南: “右臂因為本身就有傷,粉碎性骨折,是華月作為你的家屬簽的截肢手術簽署書。”之南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之南,你先別睡,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之南又睜開眼。

  “是關於江雲瑤的。”

  面無表情,一如既往。

  “她接到醫院通知,坐計程車來醫院,半路發生車禍,肇事司機已經逃逸了。”

  ……

  蘇芸在之南出事後的第二天趕到醫院。子陽現在不用上學,沒日沒夜地陪著之南,可之南好像啞巴了一般,幾天過去,始終沒說出一個字來。

  她被子陽堵在了門口。望著病房裡依舊沉睡的之南,面容祥和得好像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一樣。

  “子陽,讓我進去好不好,讓我和他說說話。”

  “他這輩子都不能畫畫了,這都是因為你!”

  又過了半晌,從子陽嘴中憋出了一個字 “滾!”

  “算了,子陽,讓她進來。”

  蘇芸走進乾冷的病房,注視眼前這個憔悴的少年。

  “之南,我該說些什麼能讓你……抱歉,我現在什麼都做不到。”蘇芸帶著哭腔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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