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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爭似乎能想像到,陳二狗精疲力竭的靠在這裡,最後被殺手了結的樣子。

  他哆哆嗦嗦的伸手扣著那血跡,似乎只要將它們清理掉,腦海中的畫面就不會變成事實。

  可這血跡已經滲透到了深處,不管魏爭如何擦拭,它都明晃晃的立在哪裡。

  「為什麼擦不掉,為什麼擦不掉啊!」,他看上去很無助,像一個即將溺亡的人。

  最後,他頹然的坐在地上,雨水將他的背脊壓彎,原來自己比想像中還要在乎那個人。

  他要找到他,說不定陳二狗只是受了點傷,他說服著欺騙自己,誰都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沒人出手相救,帶著受傷的腿,他又能逃多遠了?

  可沒看見屍體,魏爭就不死心,他總還抱有一絲僥倖。

  他跌跌撞撞從地上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向著巷子深處跑去。

  很快,魏爭就在巷子深處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跡,看上去像是有人拿刀在地上砍出來的,他還在兩側牆壁上找到一兩點倖存的血跡。

  他每一步都走的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在某個角落,看見陳二狗的屍體。

  直到巷子到了盡頭,所有痕跡在拐角處突然消失,魏爭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他轉過去,剛巧看見那些黑衣人翻牆離開的背影,視線下移,瞳孔猛烈的巨震。

  盡頭處躺著一具燒焦的屍體!

  他瞬間有些腿軟,哆哆嗦嗦的走上去,屍體側躺在地上,雙手抱著腿蜷縮著,還帶著滾燙的溫度,看上去是被活活燒死的。

  他身體上還迸裂開不少口子,顯然在被燒死前,挨了不少刀。

  魏爭顫抖著伸手將那具焦屍翻了過來,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但他仍能從對方的身形中窺見一點陳二狗的影子。

  他受驚般的收回手,焦臭的氣味直往鼻孔里鑽,讓他泛起一陣噁心。

  他忍不住跪在旁邊嘔吐起來,難受的眼淚都下來了。

  他再也不敢呆在這裡,他不敢在看身旁的屍體一眼,他也不敢在伸手碰他,他連滾帶爬的轉身就跑,害怕的像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就算跌進泥水中,他也立馬慌亂的爬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哪有往日謙謙君子的形象,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他害怕身後的事實,他害怕真相,當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這一刻,那些薄情冷酷的偽裝,在瞬間崩塌,現實那麼殘忍,他無力承受。

  他甚至連給自己兩巴掌的勇氣也沒有了,完全像個受驚的兔子,只想龜縮進自己製造的幻境中。

  路上的行人都對這個可憐的瘋子側目,魏爭狼狽的在雨中奔跑,「假的,都是假的!」

  他一路奔回了陳二狗的小院,連滾帶爬的躲進床里,被套中還縈繞著陳二狗身上的香味,他又開始發嘔,像是要把膽汁吐出來一樣。

  最後他狼狽的跌下床,抱緊身子縮在角落,他想起來,小時候他被人鎖在昏暗的木架後,害怕的發抖,有個人卻從木架後伸手進來安撫他。

  他還想起來,在某個黑暗的夜晚,有人拿著手臂來粗的木棍要打他,有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抗了下來。

  他更記得,在那慘無人道的荒山頂上,冰涼的大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時,面前人笑著答應他的求愛。

  他還想起來好多好多淹沒在時間長河裡的細節,這一刻就像被吹開蒙塵的浮灰,清晰透徹起開。

  就像最鋒利的刀片,一刀刀割在他的靈魂深處。

  此刻他多想這個人能突然出現在眼前,蹲下來告訴他,別怕。

  可那具被燒的發黑的屍體,卻一直縈繞在眼前。

  他只能無助的大吼大叫,以此期望宣洩一絲痛苦。

  魏府派人來找他的時候,魏爭已經平靜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的腿麻了,站不起來,對於那天的畫面,他拒絕回想。

  他甚至在腦海中自我催眠,陳二狗還在青山鎮,從未到過京城。

  直到他在回魏府的路上,被何碾之從馬車內拖了下來,狠狠一拳打在臉上,他才恍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敢還手,自虐的認為這是他該有的懲罰。

  「魏爭,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怎麼能將他丟給那些殺手,你這個殺人犯。」

  殺人犯?不!他不是,他也不想的,他只是弄錯了,魏爭徒勞的捂住耳朵,拒絕外界的一切觸碰。

  可他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在指責他,「都怪你,是你把他害死的,你真是活該啊!!」

  他無助的趴在地上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發出嗚嗚的悲鳴,何碾之走了,可那些痛苦不會隨著一頓揍而消散,反而在冗長的沉默中等著爆發的那一刻。

  三月的春雪徹底消融了,很快,寧遠府的退婚書就送到了魏府。

  魏爭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人也沉默了很多,對於退婚一事,他沒有太大反應,魏老侯爺換著花樣勸魏爭親自上門道歉,看能否再有挽回的餘地,可魏爭卻始終沒有答應,而他親自上門去賠禮道歉,卻被寧遠府的人拒之門外,氣的魏老侯爺捶胸頓足,直呼魏爭不孝。

  他和何碾之徹底結下了仇,飄香居是去不了了,他偶爾也會回陳二狗的小院住兩天,時間久了,他才突然發現,原來一個人住在清冷小院中是那麼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出門也要走上兩三里路,才能感到一絲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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