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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澤:「……」
他還不想認仨便宜兒子呢!
沈輕澤不再理會他們,帶著大白狗回到屋裡,去找那條進化的魚龍。既然系統明確提示這玩意是線索之一,應當能派上用場。
可憐的小傢伙還美滋滋地蜷縮在魚缸中睡覺,絲毫不覺危險的降臨。
沈輕澤提著燈,將金燦燦的小魚龍撈出來,在它腦門上屈指一彈,毫不留情將之打暈。沒想到,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塊促使它進化的龍鱗玉。
他記得當初顏醉說這是奶奶送給他的寶貴之物,還要贖回去,倘若不是那三個見錢眼開的蟊賊偷走了它,莫非是顏醉自己跑回來取走了?
一時半會無解,沈輕澤索性不去想它,帶上阿白匆匆往城裡趕去。
金大三兄弟咬咬牙,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
※※※
相較於村子裡的黑沉靜謐,淵流城城東集市可謂燈火通明,集市小廣場早已築起了一座高高的木台。
重重衛隊將四周把守得密不透風。
好幾百號花甲老人安靜地站在木台下,宛如一顆顆腐朽的枯樹,即便在北風中凋零了最後一片落葉,最終也回歸泥土,滋養著下一代的新生。
他們既沒有歇斯底里的絕望,也沒有六神無主的慌亂,只是沉默而平靜地等待著既定的命運——在永夜降臨的那一刻,他們就有所覺悟了。
人群的另一端,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鎮民,他們被衛隊連成片的人牆所阻,只能遙遙呼喚著親人的名字,與之作別。
這個夜晚是那樣漫長,長得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火把的微光映照在每個人臉上,卻映出一張張慘澹的白。
隱隱的,有低啞的啜泣聲如同瘟疫般在人群里蔓延,壓抑的氣氛幾乎令人喘不過氣,就連衛隊的士兵也被巨大的悲傷籠罩,頻頻回頭張望,偷偷抹淚。
※※※
城主府地處淵流城心臟地段,外牆用礦山上最堅固的月岩砌成,每一塊牆磚都打磨得方正、光滑,牆根覆滿了青苔,牆頭大片的紫藤花在微風中搖曳,衣冠一樣裝點著它。
百年來,這座古老的府邸在與獸人族的交鋒中,被無數次攻擊,卻依然屹立不倒,只在歲月里沉澱下數不清刀槍劍戟的瘡疤。
三層高的堡壘靜靜匍匐在夜色里,像一頭沉睡著的巨獸。
城主府議事廳。
室外的氣溫在慢慢變低,壁爐燃著爐火,時不時發出輕微噼啪的聲響,在壓抑沉默的大廳內,顯得格外突兀。
議事廳正中央擺著一張碩大的長桌,屬於城主的主座空著,正對面坐著一身繡金白袍的莫雲主祭。
顏恩伯爵端坐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上,他面容嚴肅,食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扶手。
整個議事廳唯有一人是站著的,那人一手扶著腰間十字劍,脊背挺直如標槍。
「肖蒙隊長來了,把城主大人的屍體抬進來吧。」
顏恩伯爵話音剛落,肖蒙的視線便如箭矢般冷冷射來,顏恩瞬間有種被利刃洞穿眼眶的錯覺。
他皺了皺眉,錯開對方的眼神,朝門外的侍從一揮手。
立刻有四個侍從抬著擔架步入議事廳。擔架上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穿著城主與獸奴作戰那日的黑色軍裝,領口繡有衛隊的標記。
覆蓋的白布揭開時,臉上布滿縱橫交錯的傷疤和咒紋,裂口處有黑色的血痂,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肉,恐怖得令人作嘔。
詭異的靜默在大廳里沉澱了一秒鐘,侍從面色慘白,在顏恩伯爵的示意下倉皇地退了出去。
衛隊隊長肖蒙半跪在擔架前,仔細地查看了那具面容恐怖的軀體:
「此人容貌已毀,你憑什麼說他就是城主大人?」
「憑這塊龍鱗玉。」莫雲主祭手握法杖,緩緩起身,來到肖蒙面前,他的手心靜靜托著一塊精緻的玉墜,燈光下流轉著淡金色鱗片狀的紋路。
顏恩伯爵面露哀戚之色,沉痛地道:「這是在他脖子上找到的。我的母親當初給我們兄弟二人一人一塊,大哥去世就傳給顏醉,整個淵流城,僅此兩塊。」
「肖蒙隊長,我那可憐的侄兒已經死了,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被惡魔詛咒,身為他的叔叔,沒有人比我更傷心了,可是夜神的怒火近在眼前,淵流城危在旦夕,總需要有人站起來,帶領大家走出困境!」
說到動情處,顏恩伯爵眼眶微紅,抹去眼角一滴淚光:「我想,我的侄兒應當不會介意,死後為淵流城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
肖蒙冷淡地望著他,蹙眉:「什麼意思?」
顏恩伯爵緩緩舒展眉眼,語調輕柔:「我的意思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城裡的百姓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
肖蒙一言不發。
顏恩循循善誘:「讓城裡高齡老人活祭的命令已經由城主府發布下去,即便知道這是無奈之舉,大家心中也有怨恨,這怨恨已經歸咎於顏醉。」
「而現在淵流城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擔當,更有聲望的領導者,才能服眾。」
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肖蒙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反正城主大人已經死了,不如替你背了這口黑鍋,讓你風光霽月充當那個帶領大家走出黑暗的英雄,對嗎伯爵大人?」
莫雲主祭適時插口:「也不能這麼說,伯爵大人一向善待眾人,時常去城裡分發食物,大家有目共睹。而顏醉身中詛咒身死,這也是事實。連城裡的老人都知道為大家犧牲,物盡其用,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