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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木家村。」沈輕澤的聲音不大不小,內圈圍觀的眾人都正好能聽見。
「城郊木家村李家鐵匠鋪,我記住了。」
那人將店名字正腔圓地大聲重複一遍,掏出錢包準備付帳,卻聽沈輕澤道:「您是今天第一位光顧的客人,可以享受半價優惠。」
人群又一陣羨慕的議論,馬上便有第二人忍不住問:「第二個買的,也有優惠嗎?」
沈輕澤立刻補充:「第二位八折,第三位九折。」
「我!我第二個!」
「明明是我先來的,你排隊去!」
「我買三件,打折嘛!」
小攤前一派熱火朝天,將人氣本就不大旺的集市,大半客流都吸引了過來,反襯得別家鋪攤門可羅雀。
熱鬧的人群里,突然傳來一句極不和諧的冷嘲熱諷:
「不就是找了個託兒嗎?不入流的小伎倆,這都能上當,不是蠢就是瞎!」
「我看這什麼李家鐵匠鋪,手藝也就普普通通,全靠演戲騙傻子上當!還什麼打折,說白了,不就是騙人多掏錢嗎?」
沈輕澤抬頭,目光越過人群,一眼就看見一個抄著把斧頭橫眉冷豎的傢伙,正是對面鐵器鋪的夥計。
同行是冤家。
沈輕澤沒有說話,只是眯起眼默默看著對方找茬。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吧?」鐵器店夥計冷笑一聲,提著斧頭推開人群,目光在小攤上溜一圈,最後輕蔑地落在青年臉上。
「老子幹這行十幾年了,出的鐵大家有目共睹,從來沒見過這麼便宜的,一看就是粗製濫造!大家千萬別上了這小子的當!」
優質鐵器昂貴,並不普及,市面上大多為生鐵所鑄,在沈輕澤推著小板車擺攤前,整個城東集市,鐵器鋪子也就對面這一家,價格足足比他高了一倍。
方才準備掏錢的幾人頓時猶豫起來,視線在第一個顧客和沈輕澤身上來回掃視:「難道真是託兒?」
夥計洋洋得意地用斧頭尖指著青年的鼻子:
「你們看看這小子,白白淨淨,手上連繭都沒有,哪裡像是會打鐵的樣子?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家做生意?一被揭穿,就慫了?我看你還是回家找你家大人哭去吧!」
沈輕澤懶得與他作口舌爭,聽對方說了這許多廢話,漸漸有些不耐。
他隨手揀了把同樣大小的斧子,掂在手裡,淡淡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家鐵器質量如何,來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嗎?」
集市好久沒這樣的新鮮事兒了,圍觀的人群紛紛退開幾步,怕受到波及又捨不得走,嘈嘈切切的聲音引來的更多路人駐足。
「喂,金老大!你快看!那不是那天用砍刀威脅我們,收走了老傢伙欠條的小子嗎!」
人群里,三個壯漢湊在一起,眼神不善地打量沈輕澤和他的小地攤,擁擠的人堆里,唯有他們仨周圍空蕩蕩,沒人願意靠近這幾個地痞。
「聽說這間鐵器鋪背後跟城裡的鐵礦廠有關係,要不哪能在城東集市壟斷這麼多年呢?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在別人門口擋人財路!」
銅二興致勃勃地捏起拳頭。
「金老大,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找回場子?」
金大嘴裡磕著不知哪兒順來的瓜子,不咸不淡道:「我倒是希望他能贏。」
「為啥?」銅二和銀三齊齊開問。
金大翻個白眼:「傻不傻?這樣的話,那鐵器鋪背後的靠山不就有理由來削他了嘛!順便還能探探他的來路,要是來頭大,咱就認慫叫爹,要是沒來頭,咱就削得他叫咱爹!」
銅二銀三豎起大拇指:「老大高明!」
那廂,聽到沈輕澤提出比試要求,鐵鋪夥計冷笑一聲:「你用來演戲的紙糊似的劣質鐵板?有多少我給你劈爛多少。」
「不。」沈輕澤慢條斯理道,「我的意思是,我們用斧頭相互劈砍對方的,然後驗看缺口,孰高孰低,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夥計一愣,皺起眉頭:「我這把可是新鑄的斧頭,10銀幣一把,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沈輕澤將衣袖緩緩捋至手肘,淡淡道:「看來你對自家鐵器的質量,並沒有信心。」
人群傳來一陣零落的鬨笑,夥計臉色瞬間沉下來:「比就比,我怕你?我一斧頭下去,你怕是雙手都握不住柄!」
沈輕澤提著斧頭在小攤前的空地上站定,一隻手朝對方勾了勾。
這種輕蔑的態度瞬間激起夥計的怒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找死!」
夥計往手裡哈口氣,雙手高高舉起鐵斧,劈頭就朝青年臉上砍去!
沈輕澤一隻手將斧頭橫在身前,平平遞出——
「哐」得一聲!兩柄斧頭劈出金鐵交擊的震響,把柄上傳來的力量震得夥計虎口發麻,幾乎脫手而出!
夥計被震得退了兩步,驚怒交加,定睛看去時,臉上神色又由驚轉喜,指著青年手裡的鐵斧笑出聲:
「哈!大家瞧瞧,我說這小子的斧頭粗製濫造吧!被我家斧頭一砍,就砍出缺口來了!」
果不其然,沈輕澤手裡鐵斧原本完好的刃緣處,已經多了一個缺口,說大不大,但肉眼可見。
他輕輕摩挲著斧刃缺口,有些惋惜地搖搖頭,畢竟只是低碳鋼,質量還差些。
夥計得意地掀起嘴角:「怎麼樣?服了吧。大家看到了,便宜沒好貨,以後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