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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一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聽得出他依舊在往前行走著。

  “還有最後一個驚喜,不是我找到的。是他們聽說了你們的‘光榮事跡’之後,主動找到我的。”

  “是誰?”呂如藍好奇,“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啦。”

  “他說是你們的老朋友,你們有好多人都認識他。好了不多說了,人就在我邊上,你們自己和他好好說話吧。”

  朱一心的聲音中斷了,佛光島上的眾人面面相覷,都在猜想著他所說的這個人會是誰。

  然而答案已經自己從衛星電話里跳了出來。

  “蘇老師,段總,杜醫生,你們好啊!”

  “……”

  被點名的三個人面面相覷,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杜雲飛。

  “老誠?!”

  “誠哥?!”

  蘇合跟著打了一個寒噤——這個聲音,的確就是那個想要撮合他與杜雲飛的人,酒吧老闆誠哥。

  段鯨也驚喜萬分:“阿誠,你怎麼會在青海?”

  “一言難盡啊。總之我和我家那口子都算是活下來了,如今在基地跟人整整鹽鹼地,放放羊、種種土豆什麼的。唉,當初還以為你們都不好了,沒想到居然跑到海島上去了,挺機靈的嘛,哈哈哈。”

  被誠哥慡朗的笑聲所感染,無論認不認識他,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開心起來。

  蘇合打趣道:“早知道你們倆命這麼硬,我也該拉你們一起到島上來。”

  誠哥趕緊拒絕:“可別!聽說你們前陣子才和喪屍打了一架,老漢我心臟不好,還想多活兩年呢。”

  蘇合嗤笑:“怕什麼,咱們不是還有杜大醫生嗎?”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誠哥,只聽他虛咳了一聲:“我說,你們倆是不是還彼此看不順眼啊。”

  “都什麼年代的事兒了,早翻片兒啦!”

  蘇合笑著否認,一邊用胳膊肘戳了戳杜雲飛,

  “我們現在很好。”杜雲飛及時補了一句:“老誠,謝謝你。”

  電話那頭愣了一秒鐘,當老誠的聲音再響起的時候,明顯多了一絲欣慰。

  “好、好,我就知道你們倆一定能成。現在就差一邊一個諾貝爾獎了……”

  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蘇合與杜雲飛相視一笑,將電話丟給了段鯨。

  老誠就像是一個熱心的居委會大伯,又仔仔細細關心了一遍段鯨的近況,得知他與幼清終於“修成正果”之後表示欣慰,甚至還沒忘記囑咐段星澤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雖然偶爾也會被盤問得有些無奈,但是老誠的樂觀慡朗無疑感染著所有人。

  不知不覺間,他們幾個聊了有將近一個小時。老誠最終被他家那口子叫走了,而段鯨也代表大家感謝了朱一心這份特殊的驚喜,結束了這次前所未有的漫長通話。

  石亭里很快安靜下來,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笑出聲來的,很快圍坐在一桌的幾個人高高低低地笑成了一團。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不知是誰帶著笑意,低聲說道。

  的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還有比這更好的中秋意境嗎?

  佛光島上的這場宴會,從傍晚開始,悠然自得地進行了幾個小時。直到分完了林幼清燒的芡實菱角桂花羹,月亮也已經從中天逐漸西斜。

  也到了歸家的時候了。

  將吃空的碗碟簡單地收拾做一堆,留待明日再做清理。大家三三兩兩,踏著小路上的月光,趁興而歸。

  段星澤已經熟睡,段鯨將他穩穩地背了起來。林幼清跟在一旁,輕托著星澤的背部,與段鯨相視一笑。

  “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家子啊。”

  走在他們身後,醉眼微醺的蘇合靠在杜雲飛身上,喃喃地低語著。

  杜雲飛沒有喝酒,但他的目光卻也和往常不一樣,變得愈發溫和,甚至是柔軟。

  “你也想要一個孩子?”

  “不行嗎……”

  蘇合頑皮地用鼻子摩擦著杜雲飛的脖子:“不過,我只想要你的……你和我的。”

  “可以。”杜雲飛笑笑,攬住蘇合的肩膀,“讓我們試試。”

  又走出沒幾步,他們的身後傳來了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歌聲。

  “小白龍……我好高興哦。”

  喝醉了的呂如藍被海臣放在了車后座上,推著往山下走,嘴裡一會兒唱著歌,一會兒又嘀嘀咕咕地說著胡話。

  “我們去開船好不好?我要去海上看月亮。我們躺在甲板上,吹著海風,吃著牡蠣,還有酒……酒……”

  “好啊。”海臣故意捉弄他:“那你現在指給我看看,月亮在哪邊呢?”

  呂如藍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中顫顫巍巍地划來划去:“這裡有一個……咦?那裡還有一個……今晚的月亮有點多哦。”

  海臣哭笑不得:“走,咱們還是回家數月亮去。”

  感覺到海臣跨上了自行車,呂如藍非常自覺地緊緊攬住了他的腰。然後只覺得清風一陣,桂花香氣迎面撲來,呂如藍不由自主地大笑出聲,笑聲在月色清朗的佛光島上緩緩彌散開去……

  中秋佳節之後的第二天,佛光島又開始下雨了。

  秋雨與春夏季節的雨水不同,它就像果實離開枝頭前的最後一杯踐行酒,又是大自然的預兆——每一場秋雨過後,氣溫就會下降一點,直到相對乾燥的冬季正式到來。

  當初在規劃這座植物園的時候,蘇合就對佛光島上的氣溫變化有過一個較為全面的考察。佛光島位於北緯三十度附近,氣候溫暖濕潤,由於受到海洋影響,冬季的溫度比同緯度的內陸地區更高一些。

  每年的十二月到一月中旬,是島上最為寒冷的季節,但氣溫也往往只是在零度左右徘徊。島上很少下雪,即便偶有幾場,也都會在日出之後很快地消散。

  但是所有這一切經驗,今年恐怕並不適用。

  根據來自青海的預測,受到喀拉喀托火山爆發影響,今年全球的平均氣溫將會下降3-4攝氏度。高緯度地區的降溫幅度甚至會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果然,又過了一個多禮拜,甚至還沒有進入十月份,無線電里就傳來了俄羅斯聖彼得堡下雪的消息。而在美國的阿拉斯加,雪花伴隨著前所未有的壯麗極光,聽上去更是令人既激動又不安。

  糟糕的是,寒冬帶來的不僅僅是降雪。最大的問題,還是低溫引發的結冰——當氣溫下降超過臨界點,甚至是大海都會結冰。到那時候,喪屍就有可能通過厚重的冰層,抵達近海的島嶼。

  地處亞熱帶的佛光島並不擔心海水結冰的問題,但是他們知道,至少有一個中國的北方安置點必須要全員轉移了。

  安置點蜃樓,位於渤海海峽南端、廟島群島上。距離陸地最近處僅有6海里。根據歷史數據顯示,早在2010年,渤海灣就曾經發生過一次嚴重的冰凍災害,當時萊州灣一帶的冰層最大外緣線達到了30海里。而今年的災情,甚至還要比2010年更為嚴峻。

  危難當前,縱有萬般不舍,也唯有壯士斷腕。很快就從青海傳來指示,命令蜃樓安置點二百餘人,全體轉移。

  可是離開了家園,卻又能夠往哪裡去?

  就近安置似乎是一種最合適的選擇。然而七十餘人的數量,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無論放到哪個民間安置點都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唯有一個地方,看起來是最合適的選擇。

  “蜃樓的人要搬去南海?”

  這天早晨吃飯的時候,大家聽段鯨說起青海傳來的訊息,一個個地都睜大了眼睛。

  “那不就等於是沿著中國的海岸線走一圈嗎?得花上半個月吧?”呂如藍咋舌。

  “據說至少需要在海上航行十天左右。”

  蘇合問:“為什麼選南海?”

  “我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段鯨給出了從朱一心那裡聽到的解釋:“因為那是海上最大的一處官方安置點。最近十幾年的填海造島工程在南海開闢了大片島礁群,並在島嶼上建設了大量基礎設施。如今島上不僅有大型淡水淨化廠,還有肥沃的土壤與漁業資源。甚至還有成品油供應建設項目。未來,那裡必然成為社會秩序復興的起點。”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藍天碧海、水清沙幼,那種度假天堂誰不想去啊。”海臣居然也有點兒動心,不過他也提出了疑惑:“一口氣在海上航行十天,他們準備的物資夠用嗎?”

  “應該問題不大。而且他們是貼著海岸線一路南下,沿途會經過很多安置點,會靠岸休整。”

  “那會不會經過我們這兒?”

  “有可能,但不一定。到時候就知道了。”

  有關於蜃樓集體搬家的消息,至此就算是暫告了一個段落。此後幾天,青海方面再沒有提起過有關的事項,而佛光島上的眾人也沒有刻意去打聽——當這一輪的秋雨暫時停歇,久違的太陽總算是露了頭。趁著秋高氣慡,大家開始了今年入冬之前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收穫。

  可供食用的蔬菜瓜果基本已經採收完畢,眼下需要料理的是經濟作物區的十幾株油橄欖和大片油茶,它們蘊含著大量來自於陽光的金色能量。

  大家分工合作,用木竿將成熟的橄欖從樹上敲打下來,與手工採摘的油茶果實一起堆在空地上晾曬。幾天後,水分初步蒸發的果實們被重新收集起來,簡單粗暴地用工地里的打夯機碾碎,流出的含有油料的果汁被仔細收集起來。果肉的殘渣則被碾壓成餅狀,進一步榨取汁液。最後,所有榨取出的果汁都會匯總在一起,再進行蒸餾脫酸處理,就得到了金黃色的食用油。

  與此同時,氣溫的下降,也開始影響油楠樹的生長和產油率。當最後一桶生物柴油被仔細儲存起來之後,今年的造油季正式宣告結束。蘇合很快就將目光轉向了另外一種冬季必備的重要物品——棉花。

  那片被蘇合唾棄已久的高爾夫球場搖身一變,成為了變異棉花的試驗田。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地里像是下了場鵝毛大雪。將近三米高的變異棉花樹上上下下結滿了開裂的棉鈴。小的接近足球,大的直徑甚至超過了臉盆。

  在蘇合的大力動員之下,所有人一齊上陣,將這些巨大的棉鈴全都採摘下來,進行晾曬。

  院子裡的空地不夠用了,他們就鋪到工地和四處的道路上去,堆得滿坑滿谷到處都是。當無人機例行升空做安全檢查的時候,所看見的就是一片“瑞雪兆豐年”的詭異景象。

  十月十三日,也就是曬棉花的第三天,青海方面傳來了消息:蜃樓安置點的兩百三十五名倖存者,終於開始駕船南下了。

  雖然看不見海船航行的軌跡,但無線電波里的情報通報卻從未中斷過。正如事先約定的那樣,海船陸續抵達了沿途的幾處大小安置點,稍做休整補給,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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