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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調開了斂辰宮當值的人,源主想做什麼,盡可隨意。”冷無心仿佛沒有聽出冷疏源的諷刺,淡淡地說。

  “呵,你有這麼好?”冷疏源不置可否,她走到祭台邊,在冷無心對面坐下,端起另一個斟滿酒的白玉盞一飲而盡。

  “既然如此,本座有一句話想問大祭司。”冷疏源挑起眼梢看著冷無心,她的目光忽然變了,純然得依稀有當初那個孩子的樣子,卻又凜冽得仿佛只是冷無心一時的錯覺。

  “大祭司,我替當年的阿源問上一句,您究竟拿阿源當什麼?是自小看著長大的血親子侄,還是一個是生是死都無所謂,可以隨意犧牲掉的棋子?”定定看了冷無心半晌,她一字一字地問。

  冷無心顯然沒想到冷疏源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他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源主現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他的聲音清冷。

  “既然沒有意義,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冷疏源一步不讓地追問。

  “哈……”冷無心低笑了一聲,他沉吟了片刻,輕描淡寫地道,“棋子也算不上,大約……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吧。”

  “原來如此。”冷疏源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卻有些飄忽,她極輕極輕地說,“阿源明白了。”

  冷無心沒有看她,他低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沉默著仰頭灌進了口中。冷疏源也沒再說什麼,她抽出了凜煜劍,在斂辰宮穹頂上灑下的月光中,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剔透如寒冰的劍刃。

  “二十年前,就是在這裡,你在這座水晶祭台上,把我獻祭給了凜煜劍。”長久的沉默後,冷疏源淡淡說。

  “是。”冷無心沉聲應。

  “這麼多年了,不知大祭司……可有後悔?”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冷疏源的聲音似乎顫了一下。

  “源主說笑了。”冷無心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

  “好……如此甚好。”冷疏源低低笑著,從唇間擠出這句話,話音一落,她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

  如此,她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左右這個人……這個曾經讓她信賴有加,又讓她二十年生不如死的人,並不曾後悔。

  “冷無心,我且問你——”她直視著冷無心,語氣冰寒徹骨。

  “我這一生負了太多人,我令冷氏全族一夜覆亡,害哥哥和阿姐此生盡毀,讓大哥困於淇燁閣蹉跎十八年歲月,累得重寒十年來畫地為牢,身創心傷……我愧對他們太多。但我自問從不曾負你半分!冷無心,我那樣信你,敬你如師如長,你為何要如此對我!”她厲聲詰問。

  “沒有為什麼。”冷無心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毫無起伏。

  “只不過是我需要這麼做而已。”

  “好。”冷疏源道。

  “你說得好。”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凜煜劍驟然綻放出刺目的寒光!

  那把橫在“蒼夙”族長膝頭的利劍驀然跳起,直刺冷無心的眉間,冷無心飛快地閃避了一下,凜煜劍穿過他的肩膀,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源主,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依舊得渡‘焚天之劫’。”冷無心沒有去管自己的傷,他靜靜地看著冷疏源,眼神里有些細碎的悲哀,“你所虧欠的兄長,你所深愛的人都是‘蒼夙’的族人,如果你不去渡劫,他們就會死。”

  你別無選擇,因為你從來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一個……永遠把自己在意的人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

  “而且你殺不了我的,我早已是一個死人。”

  二十年前,當那個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這麼多年來苟延殘喘,不過是為了爭那一線希望罷了。

  “更何況……我的背後有夜氏、重氏、明氏三族,你只有你自己。”

  冷疏源這些天的動作並沒有刻意遮掩,冷無心自然也知道她做了什麼安排,再加上此次重寒和冷淵沉都沒有隨她歸來,不論是以重寒的心性還是以冷淵沉對這個幼妹的愧疚都當不至於此,除非是冷疏源從一開始就有了布置。

  在這最後一程里,她從一開始就拒絕了所有人。

  “源主恨無心,這一點無心很清楚,所以今日源主盡可以對無心做您想做的一切,但有‘空無之力’在,您殺不了我的。”冷無心道。

  “幽浮”遺於業火組織紅蓮尊主之手的消息眼下族中無人知曉,“空無之力”克制一切陰寒靈力,向來是蒼夙大祭司和眠霄神使輔助族長的一大利器,冷疏源所修的靈力至陰致寒,本就極受“空無之力”的克制,更何況若單論修為,她也尚不及他。

  時間還沒到,他還不能死。

  “有‘空無之力’在,本座殺不了你……”未曾想冷疏源卻低低笑了起來,她打量了冷無心一下,挑起了眉梢,慢條斯理地問,“大祭司說得不錯,但……你的‘空無之力’,真的還在嗎?”

  冷無心渾身一震,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凜煜劍從他的血肉中滑出。

  她為什麼會這樣問?難道……她真的知道什麼了?

  “源主這是什麼意思?”冷無心沉聲問。

  “本座是什麼意思?”冷疏源漫不經心似的反問,她看著冷無心,眼尾忽然帶出一抹涼薄如冰凌的笑,“大祭司沒有聽到外面的喊殺聲嗎?”

  “你說什麼!”此時冷無心的臉色才有了要變的跡象,他盯著冷疏源,凝神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苦笑一聲,問,“源主究竟是什麼人?”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冷疏源的語氣十分漠然。

  “是無心小瞧您了。”冷無心神情複雜,“業火組織,紅蓮尊主。”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咬緊了牙,沒戴面具的半邊臉上肌肉猛地一動。

  那白衣女子漠然地看著他,褪去了平素見他時的茫然倉皇,沉寂的眼睛裡只餘一片冷定從容。

  “冷無心,我等了二十年,終於等來了這一日。”

  “我十二歲那年,祭司大人將我逼入了‘幽壑’,這件事情,您還記得嗎?”冷疏源嘲道,“在那裡,我救了一個人。”

  “那個人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一個……”冷疏源沖冷無心笑得意味深長,“關於大祭司你,和‘眠霄神使’言栩逐的秘密。”

  “業火組織的二把手‘霜痕’,就是昔年‘眠霄’易氏的少主,易青霄!”冷無心低喝道,“源主藏得當真是深得很啊。”

  “本座可不及大祭司。”冷疏源散漫地回道,“大祭司把持族中權力六十年,何人不說你高風亮節,超然絕俗?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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