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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當她還只是個柴火丫鬟時,也曾懼怕過薄風遙,所以護衛的顧慮, 她不是不知道。但鷹川現在這副模樣,她心裡焦急煩亂, 免不了對旁人苛責。

  護衛舉著火把同夏雲珠一道進了牢房。

  光將屋內所有的陰暗全部掃盡,潮濕地面、爬滿青苔的牆壁、硌人的硬板床、染血的乾草堆。

  這裡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更不適合養傷。

  昨晚在一旁看大夫替薄風遙處理傷口, 她都覺得心驚膽戰,眼下親自來替鷹川處理血淋淋的傷口, 更是緊張得口乾舌燥。以前在後廚當柴火丫鬟時,不是沒見過受罰挨板子被抬回來的人,個個蒼白著臉, 仿佛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

  可挨板子哪能跟挨鞭子相提並論?

  強行剝開鷹川破爛的外衣,精實胸腹上密密麻麻的鞭傷看得人頭皮發麻。

  帶了鉤的鞭子?那得多痛!

  鷹川受了傷身體雖虛弱,但理智尚存,見狀不自在地捉了她的手,避開她的觸碰。

  “我沒事。”他說著,又咳了兩聲。

  夏雲珠恍若未聞,抽回手後兀自沾濕細布忙活起來。基本的傷口處理她略知一二,雖然不嫻熟,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濕潤細布擦過腹部橫七豎八的血痕,傷口是疼的,心卻是癢的。畢竟是心悅的女人,即便是她處於關心的救治,也讓人一不小心就晃了神。

  怕自己的心猿意馬被敲出來,鷹川克制地擋住她的手,啞著聲音再次拒絕:“我沒事,傷得不重,無需費心。”

  這叫傷得不重?

  他是不是覺得,被亂刀插成刺蝟才叫重?

  夏雲珠又換了張細布,被熱水浸泡過的乾淨布料,握在手心滾燙,可肩膀卻因為身體發寒微微顫抖。

  “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就是因為傷口處理不及時感染致死?”她死死盯著他眼睛,看似柔弱的人,在此刻展現出驚人的固執,“既然鷹護衛說傷得不重,那……”

  她頓了頓,忽然傾身上前,手用力摁住了他的肩膀。

  鷹川被推倒得猝不及防,頭枕上乾草堆,整個人被她牢牢壓在身下,女人臉上帶了一絲慍怒,發問道:“你試試能不能把我推下去。”

  他當然推得下去,抓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卻感覺到她在倔強地暗暗發力。他無奈地抬頭,和她盈著眼淚的雙眸撞個正著。

  摁著他的女人吸了吸鼻子,哽聲一句:“對不起……”

  他愣怔,手也跟著鬆開。

  其實他知道她在愧疚些什麼,但這是男人之間的事,又或者,只是他一個人的事,與她無關。

  “夫人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造成他如今慘狀的人就是她……

  好歹也在夜安宮混跡了幾個月,箇中情況不說了如指掌,卻也大體知曉。

  鷹川在夜安宮的地位不言而喻,薄風遙這次罰得這麼狠,想也知道是公報私仇。

  就因為昨晚偶遇多說了幾句話,就遭受如此慘重的待遇,她心裡怎麼能不愧疚?

  和薄風遙當面吵得不可開交,但背地裡,卻是幫著他道歉:“薄風遙他這次做得過激……我替他向你陪個罪。”

  映在眼底的火光暗淡了些,鷹川沉默片刻,把人從身上拉開,然後背靠冰冷牆角而坐。

  他語氣淡淡,措辭頓時拉開距離:“是屬下玩忽職守,辜負宮主信任,這是屬下該受的責罰。”

  夏雲珠不再說話,繼續給他擦拭胸腹的血漬,鷹川避了又避,最後沒拗過她的執著,脫掉殘破的上衣,背過身去方便她擦拭後背。

  和薄風遙一樣,鷹川的後背也不滿深深淺淺的陳舊傷痕,混著血淋淋的傷口,猙獰得可怕。

  其實對於從小就遊走在刀尖的人而言,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然而身後的女人卻把動作放輕到極致。

  鷹川盯著面前那堵籠在陰影中的牆,強壓在心底的渴望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但時過境遷,他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

  只是,他不打算破壞夏姑娘和宮主的感情,但別人可不這麼想。

  夏雲珠剛替他擦掉身上血漬,正小心翼翼上藥時,門外走廊傳來護衛們整齊的低喊:“參見宮主!”

  她手一抖,藥灑了大片。

  不是說隨她去哪兒,絕不攔著嗎?這麼快就跟來地牢,想反悔不成!

  她如臨大敵,把藥瓶往鷹川手裡一塞,迅速站起來將人護在身後。

  驚慌神色被走至門口的人瞧得一清二楚,薄風遙心口刺痛,他本想追來道歉,瞧見這一幕,又是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

  他身上也有傷,她為什麼不給他上藥?把鷹川護那麼緊,把他當成什麼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不成?

  平息的怒意再次席捲而來,理智燒個精光,滿心想的都是把夏雲珠從鷹川身邊捉回來。

  他這麼想,自然也這麼做了。

  然而,卻換來她誓死不從的掙扎——

  夏雲珠扒著門,用力拽回被他拉住的那條胳膊,弱小得不堪一折的手臂,倔強得不可思議:“薄風遙你放開我!”

  明明昨晚才在他懷裡旖旎纏綿,現在倒對他避之不及,是和鷹川再會後,重燃舊情,所以對他在看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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