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霍水仙用手撫上桌上擺放井井有條的一排排妝匣,一路行至長櫃,觸撫滿櫃衣裙,心弦紊顫,禁不住潸然淚下,這十一年來,他竟從未落下。

  多寶閣最上方,靜靜置著一隻小金匣,匣子未上鎖,也不帶半點塵煙,霍水仙墊腳取下,顫顫巍巍地打開,裡面只有一張發舊的紙,疊的方方正正。

  霍水仙小心翼翼地展開,整張紙上,只有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臨淵哥哥。

  她還記得,這是她剛學會寫字時寫給齊臨淵的第一封信,這麼多年,他竟保存的這般好,無一角缺損。

  霍水仙將信重新折好,放回金匣,又將金匣嵌入懷中,清淚盈滿眼眶,滴答落下。

  這世上能有幾人如他這般?尋她十一年,念她十一年,等她十一年。一封一文不值的舊信,卻能讓他寶貝地安放十一年。

  紅塵內外,唯有她的臨淵哥哥,將她刻進骨血,化入心脈,長成命中之根,一旦除之,必致心枯人亡。

  夕霧謝了又開,開了又謝。晝夜更迭,日升月落。

  一轉眼,一年的時光消逝在花期輪轉里,飄散在日月星辰中。

  又是一個秋起葉落時,滿院夕霧零落成泥,埋入土壤。

  一身青衣的霍水仙悠悠蕩在鞦韆上,任是千景蕭索也擋不住她清靈逸動。

  青箬笠,綠蓑衣,寒江瀟瀟雨,斛舟孤渡,敢問鴻雁歸期。

  斗轉星移,東波無返,夏繼春暖,秋去冬至。

  一夜白雪染了夕霧。

  初晴雪停,霍水仙披上紅色披風,在綿軟的雪床上踏出一行深淺不一的腳印,一雙俏履惹上雪朵些許。她緩步行至鞦韆處,拍落上面積下的雪,屈身而坐,遠遠望去,猶如萬里雪中一朵紅梅正盛。

  她一如往日那般,凝視院門,如此守待未歸人,已有一年。

  俄而雪驟,一抹淺笑浮上臉頰,餘暉下的雪光映得她眼睛清亮,恰如茫茫汪洋上一盞引航夜燈。

  倏爾,噙水雙眸里,一位雪衣男子似從九霄忽降凡塵,可融雪,可融雲。其容未改,其笑未凋,一如當年慘綠模樣,分毫不差。

  盈天素白之中,雪衣男子款款而來。

  歲月幾經輾轉,天上或是人間,流雲舒捲,白了青蘚,終究回到身前。

  霍水仙雙腳著地,肌染冰輪,瞳納雲川,莞莞喚了聲:“臨淵哥哥。”

  深雪之上,瓦冷霜華重,男子長身玉立,彈指十一年,緣起緣滅,緣聚緣散,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煙火終冷卻,繁花終凋敗,轉身經年,尋尋覓覓,只道得一首青青子衿,悠悠於我之心。

  幸而,其正當芳華之年,青絲仍烏,脊樑仍直。

  煙波江上,半船明月,他仍以笑相看。

  舍十一年風景,囚十一載心竅,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換得於她面前,道一聲:“你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朋友告訴我,最終卷里,女配給女主下毒,男配剛好可以拿到解藥,所以以此逼男主離開女主,而女主又以絕食相威脅的橋段似曾相識,我哭了,如果大家看了之後覺得這一卷的確對前輩有頗多冒犯之處,那麼我一定再改改,因為有的時候,故事發展到一定階段,後面的劇情就會像流水一樣,自然而然地出來,但如果當真發生橋段相似事件,那絕非我故意為之。

  至於為什麼最終卷會這樣安排,不是為了虐齊天或者陸上燊,而是需要一個契機讓霍水仙記起前世,所以必須給她一個生死重創,為了給這個重創添枝加葉,加之早就給鳳戈瑤和陸上燊定下的終局,所以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用戈瑤這把劍來埋下這個重創,再由陸上燊為這個重創收第一個尾,一年之後回到夕霧的臨淵哥哥收最後一個尾。

  此前,我有想過安排一個be的結局,就是霍水仙即便穿越回去了,但仍然沒有續上宿世之緣,三個人最終都各自天涯。甚至,再悲情一點,沒有什麼化煙散,霍水仙直接死在了鳳戈瑤安排的一劍之下,生死之間恢復記憶,但是卻什麼都沒有更改,還是和前世一樣,臨淵抱著渾身是血的小蝶投河自盡,不過,這個結局連我自己都覺得殘忍,遲遲沒敢動筆往這上面寫,我也怕被砸臭雞蛋啊(驚悚臉)。

  所以,思慮再三,才有了今天的最終卷。

  綜上,如有雷同,很是失禮,還請大家指正,因為我朋友也想不起這個橋段在哪裡出現過,如果大家能幫忙找到,比較之下的確非常相似,那麼我一定會改,我會盡力再想一個別的契機,或者,直接改為be,以悲劇收尾。

  ☆、番外之一世伶俜

  一段相思,獨閒愁,十年光陰已逝。

  陸玄磯病重無醫,他自知時日不多,怎奈有一心愿未了,病入膏肓之際,將兩個兒子招至病榻前,瞞著玄國上下做了一出彌天大戲——對外發詔,皇帝駕崩。

  當宮中、前朝乃至整個玄國都沉浸在悲痛中時,陸玄磯和陸上燊帶了四五名宮女侍衛,夤夜悄悄出了宮。

  太醫院院判徐則安以完成陛下遺命為由,曉以太醫院同仁後,亦便裝陪扈而行。

  京中,新皇陸上翎及羽後在宮中主持大局,行葬儀,殮皇陵。陸玄磯尚在人世,便秘密以空棺下葬。

  褪去龍袍,放下玉璽的陸玄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並非曾經威風凜凜的將軍,此時的陸玄磯,只是一個帶著與愛人的孩子,一心去赴愛人之約的平凡男子。

  在一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馬車裡,坐著玄國的皇上與王爺,車輪緩緩地滾動在出城的道路上。

  陸玄磯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其面色如灰,眉間黑氣隱隱,雙眼深陷,咳喘猛烈,渾身乏力,站立行走,皆需要人貼身攙扶。

  斜靠車壁的陸玄磯服一件黑色披風,寬大的風帽將其側臉遮擋無餘,儘管如此,經得千錘百鍊磨礪而成的帝王之氣並未因此消散半分,仍是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人畏懼。

  這是陸上燊第一次與陸玄磯相對而坐,也是兩人之間第一次無須以君臣之禮相待,如同世間所有平凡的父子那般。他不再怨恨父親當年在其母親死後不久便將年歲尚小的他送出宮去,如許年世故,已然明白父親當年苦衷。現在的陸上燊,只是一心想要幫助父親完成經年夙願的孝順孩子。

  十年過去了,陸上燊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白面公子,膚色較之十年前麥了些,眼睛深沉耐測。風霜無情,少年東去,俊毅的面龐,輪廓有如削就,寸須修剪齊整,整個人沉穩安靜,似無波古井,一言不發,同樣撩人心魄。

  陸玄磯靠廂壁而寐,他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加之馬車顛簸,久病之人更是無力消受。

  時值初夏,日光雖盛,但天氣依然有些涼意,陸上燊為陸玄磯提了一下身上滑落一半的絲被。若是以前,稍微有點動作,陸玄磯都能立刻警醒,可是現在,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從京城到那座山水如畫的小鎮,路途遙遙,快的話半月可達,但如今的陸玄磯,命如鴻毛,飄飄欲墜,這馬車斷斷是快不得的,依照他們現在的走法,抵達小鎮也是一月後了,而一路上還要不停地擔心他的身子是否能抗得住長途奔勞,強撐的那口氣會不會一覺睡下便散去無蹤。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