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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報應嗎?心裡有個地方痛起來,像有人在死死擰他的心臟。一輩子忠心耿耿,說的真好聽。他眼前又出現那個跪在陽光里的小女孩兒,風中似乎有玲玲,玲玲的鈴鐺聲。

  你對誰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他們最愛找你玩,但我從來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的目光從來只落在我身上。你總是小心翼翼討好我,我一笑,你就跟著笑。我眉頭一緊,你就跟著難過。

  那時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以為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一直有恃無恐,卻忘了你也能不喜歡我。那一天,你跪在地上說要離開。我突然慌了。

  原來我所有心結的源頭,只是你不愛了,而我愛了。

  秦墨眼前一黑,一頭栽下馬。

  副官派人順著黃浦江找了一個月,摸了不少魚蝦螃蟹。大江滾滾,屍體可能早就衝到大海了。但他們沒一個敢這麼說。

  秦墨小宅的院子裡,池塘,葡萄架,石桌。楚明玉穿著灰色西裝,靠著椅子嗑瓜子:“你一定要找她的……人,我幫你。你列印一疊她的照片給我,我去跟沿江那些縣的縣太爺溝通溝通,塞點錢,許點東西,還怕他們不盡心?”

  這時軍閥戰爭吃緊,秦墨走不開,於是把這事交給楚明玉辦。1916年開始,中國開始了混亂的軍閥時期。華東軍吞併周圍的小軍閥,漸漸向南方擴張。

  窯子賭場依舊燈紅柳綠醉生夢死。有今朝沒明日的生活令人們更加沉迷一時的歡縱和欲望。有人一擲千金,有人夜夜春宵,有人挾著一家老小在逃難的路上被流彈打死,有人背負萬千賭債上山頭做了土匪。歷史的洪流裹挾著螞蟻般渺小的人類滾滾向前,誰都無法逃開。

  作者有話要說:  點擊數是啥啊總點擊數又是啥,第一次在晉江發文什麼都不懂。有喜歡我的文的讀者給我解釋下,謝謝啦-_-#,總感覺這麼短沒人看。

  ☆、第十章

  這天是華東軍五師秦師長的二十二歲生辰,整個秦公館燈火通明。酒桌上疊著一盤盤精緻的菜餚,有的一筷都沒動過。酒倒是喝了不少,白酒黃酒洋酒,酒瓶子倒了一地。僕人們把空瓶子拿走,又換上新酒,一眨眼,新酒也空了。

  英俊的年輕軍官坐在首座,鳳眸狹長,眼珠幽黑明亮,帶著兩分醉意,不似戰場上那般鐵血肅殺。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令他頭疼,他站起來,披上披風走出門,外面空氣清冷。他漫無目的走著,人聲減弱,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完全安靜下來,黑黢黢的池塘,朦朦朧朧的葡萄架和石桌。

  秦墨在椅子上坐下,閉上眼睛,夜風吹過,耳邊似乎傳來玲玲,玲玲的鈴鐺聲。女子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爺。”

  他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面前站著一個白大褂的醫生,醫生翻著病單:“……心肌梗死,活著會很痛苦,三爺要不要打一針藥安樂死?”

  一隻冰涼的手覆在他手上,手背蒼白,浮起細細的青筋,腕子上戴著古色古香的木鐲。阿真溫柔地看著他:“你不會死的,我陪著你,好嗎?”

  秦墨慢慢笑了:“好。”

  心臟突然劇烈疼痛起來,秦墨皺眉,看著阿真依舊是笑:“來,我想抱你。”阿真乖巧地伏到他懷裡:“疼嗎?”秦墨親吻她的髮絲:“疼啊。”

  “疼就對了。”阿真抬起來,目光幽幽,帶著恨意,“安樂死便宜你了。”

  秦墨睜開眼睛,入眼黑暗,物體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心臟在胸口劇烈跳動,隱隱有些發痛。

  不是你放不過我,是我放不過我自己。他嘆了口氣站起來,自嘲般笑起來:“真的有鬼就好了,我還能見見你。”

  夜風微涼,萬物無聲。

  秦墨重新回到座位上,和他一桌的都是青年人,有華東軍官,有政界新人,有財閥公子。酒過三巡,大家都嚷著去麗雅苑找樂子。麗雅苑是一個較高級的窯子,總會有很多新鮮姑娘,扮得了女學生,也做得了狂蜂浪蝶。

  到了麗雅苑,大夥都人手一個姑娘抱在大腿上。劉向善一看,咱們的秦師長懷裡還是空的呢,這怎麼行,人今天是主角,於是趕緊跟老鴇說:“你這兒不行啊,秦三爺看不上,趕緊換換換。”

  劉向善是過來投奔親戚的,此人八面玲瓏,哪裡都吃得開,在外交局裡混了個文書工作。

  “好嘞。”老鴇歡歡喜喜出門叫姑娘。房裡的姑娘趕緊給各位大爺上酒。林榆雁笑道:“去,給秦三爺倒酒,誰要是入了他的眼,還怕以後沒有出路?”

  楚明玉一邊喝酒一邊笑道:“三爺早就有相好了,瞞得死緊,你們都不知道。”

  秦墨任他說,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拿了酒壺自斟自酌。他在戰場上政界裡混了五六年,已比少年時候穩重圓滑太多。大夥鬨笑,劉向善道:“秦三爺真不厚道,哪家姑娘,兄弟們也認認嫂子啊。”

  楚明玉笑著說:“去年北京來了個戲班子,咱三爺捧角去了,那個藝名叫……”他想了半天,“哦,小鳳仙,是不是?”

  劉向善道:“那個小鳳仙!原來是三爺的人,怪不得那麼傲氣!我還想著她這個脾氣誰捧她呢。”

  “還有呢還有呢。”楚明玉喝高興了,嘴巴停不下來,“那個唱青衣的,榮哥兒。那臉皮比女人還漂亮呢。”

  林榆雁“嗨”了一聲:“論漂亮誰比得過我們秦三爺,榮哥兒跟他比那叫一個糙老爺們。”

  房間裡詭異得安靜下來。秦墨這張臉放到哪兒都是一頂一的美貌,傳聞小時候逛梨園還被不長眼的人調戲過,當然,那人下場極其悲慘。從此秦墨就特別討厭別人說他長相。劉向善心想,林六和秦三關係這麼熟,沒道理不知道啊,話里話外還拿秦三跟戲子比,這他看不懂,也不敢接話。

  楚明玉喝了口酒,笑嘻嘻說:“秦三爺一把槍撂得倒一個排的兵。你呢?”他抬手拍林榆雁的後腦勺,“你拿過槍麼?”

  這時老鴇招了一群花花綠綠的姑娘進來,殷切地問:“三爺喜歡哪個,隨便挑,不滿意後面還有呢。”

  秦墨有些頭疼,他目光一掃,見一個女孩兒縮在後面,眉眼溫婉,有些緊張,那樣子有點像曾經的某個人。他心裡一動,指著她說:“就她吧。”

  老鴇推了她一把:“柳眉,你的福氣到了,還不快過去。”

  柳眉怯怯地走過來,福了一福:“秦三爺好。”她看了看桌邊的眾人,不知道怎麼樣是好。眾人都笑,林榆雁道:“還不去三爺腿上坐著。”

  老鴇說笑兩句,出去關上門。楚明玉喝著姑娘斟的酒:“這派頭,像是良家出來的閨女呢,很知道禮儀。”

  劉向善笑道:“可不是嘛這年頭,老百姓都苦啊。我老家那,有對老夫妻在水裡撿了個姑娘,撿到時只剩一口氣了,好不容易救活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留下來做個女兒,以後也有人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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