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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百戶多會察顏觀色的人,立即就道:“夫人,下官本就是京城人,家裡好幾代都是給人做帳房的,到了下官這輩兒十五歲時托人花銀子很不容易進了錦衣衛,因相貌一般,並沒有選在上皇上身邊的好差,被分來偵緝探查京城中等官員家的各種消息。屬下從小兵做起,一向十分勤勉,頗立了幾件功勞才升到了百戶。如今若是被裁撤出錦衣衛,不僅丟臉,且下官並不會別的營生,不免生活無著,無力養一家老小。而且下官手下還有好幾百人,他們也是一樣啊!”

  寧婉被他如此一說,心就軟了起來。如果鐵石真的將丁百戶這些人都裁撤了,他們可去做什麼呢?想想便道:“官衙里的事我不能隨便答應你,但是,你的事我必然會幫忙的,你先等我的消息吧。”

  沒幾日洛冰與鐵石一同將楊大少爺堵在了外宅。鐵石後來告訴寧婉,“洛大哥真是氣壞了,若不是我拉著,恐怕要將楊少爺打殺了。”比起遼東的軍戶,洛冰的確弱了些,但是他畢竟在軍中十年,打起尋常書生來武力還是頗為可觀的。

  寧婉明白洛冰的氣憤,將妹妹從襁褓里一點點帶大,好不容易出落得嬌花一般,卻被人當成野糙扔到豬圈裡,心裡的痛哪裡能形容?可是,她卻道:“其實及時將事情揭了出來是好事,總比成親後知道要強得多吧。”以洛家的家風,真成了親洛嫣恐怕也是不能合離的,只有一輩就這樣過下去了。

  “洛大哥一則是後怕差一點將嫣兒嫁錯,另一則是窩火,”鐵石陪了洛冰一個晚上,倒更懂得他的痛苦,“若是洛家還是過去的洛家,楊家豈能敢來騙婚?”

  洛冰本性並不願意做官,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留在朝中努力向上,其實就是想將洛家失去的重新建立起來,但這何其的難呀!寧婉不免道:“他背負得太多了。”又鄭重告訴鐵石,“我們可不必如此,小門小戶的,只過好日子就行,不必講那麼多面子。”

  第345章 閱兵

  丁百戶請託的事情,寧婉也向鐵石說了,“我覺得丁百戶是個極機靈能幹的人,本打算出錢幫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們做幾樣生意,畢竟以他們的手段,還能不賺錢?但想了想還是先勸你不要白白浪費了這些人才。”

  鐵石便也道:“這幾日我一直在為難,鎮撫司下面的這幾個千戶在京城真是派不上真正的用處,可是棄之又實在可惜。”

  “難道朝中並沒有別的事情需要探聽偵緝嗎?”

  “各地都有錦衣衛的人,只是京城裡更多一些。”

  太多的人沒有別的正事,只得把心思放在各家雞毛蒜皮的內宅小事上。寧婉就突然靈機一動,“那派他們去北地打探些風土人情、山川地勢、夷人有沒有想出兵南下之類的事情不好嗎?”當年夷人南下是那樣的突然,大家只能靠台站的烽火得到消息,因此難免有許多人無辜遇難。如果能提前知道夷人有南下之意,各處豈不容易得多?

  “你這主意不錯!本朝的京城距夷人時常牧馬的河套一帶極近,因此立朝以來已經有過三次夷人兵臨京城的情況,若是能提前打探到夷情,一定會非常有用。哪怕只是多知道些夷人那邊的地勢風俗也很好啊!”鐵石就道:“且又哪裡只北地一處需要派人打探,四夷之事我們都應該多知道一些!”

  主意是寧婉出的,但是她又道:“好自然是好,但定然是極難的。”

  鐵石卻突然笑道:“你方才說做生意倒提醒了我,不如就讓他們借著做生意為名到各個屬國轉轉!”

  “這倒可行,別處我們不知道,夷人到遼東賣馬賣皮毛的有多少?扶餘國崔家更是多年往來我朝買賣貨物,我們的人自然也可以到他們那邊看看。”

  兩人越說越起勁兒,一時將帶什麼貨物都籌劃好了。雖然是為了打探消息,但也不能賠了本錢呀!鐵石便道:“明日我上衙再與大家商量商量,便可以試著先去扶餘國,慢慢再逐漸增派人到各處。”

  公事上寧婉提了建議也就罷了,私下裡又招了丁百戶的媳婦到家裡看戲吃酒,還將皇后娘娘送自己的一副八寶瓔珞給了她以示感謝和親近。

  鐵石一向是雷厲風行的人,正月二十八寧婉出京時,正趕上丁百戶帶了去扶餘國的商隊出發,正好一路同行。

  丁百戶頭戴方巾,上面鑲了塊白玉,身穿煙色緞子團福衣裳,手裡拿一把名人題款的山水扇子,大拇指上還戴了一個白玉板指,正是一介儒商——他此次去扶餘國便以販書為主。見了寧婉趕緊收了扇子行問好,連稱呼都改了,“小人拜見盧夫人。”

  寧婉不由得讚賞,“你還真是做什麼像什麼呢。”又笑道:“到了遼東,我將你引見給扶餘國的崔家,他們路走得熟了。”

  丁百戶雖然是有不少見識的人,但此時還不免奇怪地問:“盧夫人,扶餘國的人果真喜歡買我們的書嗎?他們豈能看得懂我們的字呢?”

  販書是寧婉的建議,此時她就說:“我雖然沒有去過扶餘國,但是聽人說那邊本沒有字,是學了我們才造出了他們自己的字,裡面原本就留有許多我們的字。而且他們國中越是高官世家的子弟越是要學本朝的文章詩書,並且以此為榮呢。先前崔家便自遼東買了書運回去,如今你自京城帶的書一定好賣,你若是不願意多費工夫,也可以一股腦兒賣給崔家,只是賺得少些就是了。”

  丁百戶就笑道:“那我便試試。指揮使已經答應我們賺了錢就分一半給大家。”

  “你賣了書之後再買些紅參和他們的器物回來,”寧婉瞧丁百戶及手下的一伙人很是期待順路賺錢,畢竟錦衣衛里也並不都是陸炎那般權勢滔天家財萬貫的,更多的是尋常人家,便在心裡替他算了算帳,“定然會發上一筆財了!”

  丁百戶聽了極受鼓舞,於分手前又悄悄告訴盧夫人,“我們指揮使每日除了進宮、上衙、辦公事,便沒有其他消遣,就是大家出去吃酒也只是吃酒而已,再多一步不肯走。有幾個人總拉著指揮使到處逛逛,指揮使不去,他們就都說是夫人管得嚴。”

  哪裡都有行為不端的人,偏這些濫人最喜歡拉著別人一起,只有將所有人都弄得與他們一樣烏漆墨黑一般才不顯出他們的下賤!寧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又沒整日盯著他,攔住他不許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怎麼是我管得嚴!”

  “可是,有幾個人竟氣不平,商量著要給夫人一個下馬威呢。”

  “我回遼東,正方便了他們的密謀?”

  “差不多吧。”丁百戶便囑咐道:“夫人回去小心些。”

  寧婉笑笑,只要鐵石與自己一心一意,別人又豈能將自己怎麼樣?她一點也不擔心。

  到了遼東後將丁百戶託付給崔家,回娘家小住了些時日才帶了槐花兒和松兒回了京城。不論是爹娘還是那些故交們都勸她多留些時日,“京城那麼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回來,在家裡多住些一段日子吧,等新鮮的貓爪兒菜下來嘗過再走。”

  寧婉就笑道:“嘗過了貓爪兒菜,又有蘑菇,再吃過了蘑菇又有別的,一發就不用回了。”只是鐵石在京城,她哪裡會不惦記著呢。

  一來一回,便要許多時日,再進京時已經是春天,城外十里長亭處列著幾千的兵士,旌旗飄飄、錦衣如雲,早將其餘迎送之人嚇得躲得沒了蹤影,寧婉不覺就笑了,鐵石這是做什麼,如此大張旗鼓的不怕別人笑話?

  車駕才到近前,就聽蒼啷啷一片聲響,幾千把繡春刀同時撥出舉起,光芒閃得寧婉眯起了眼睛,接著耳邊就響起了雷鳴般的聲音,“屬下迎夫人回京!”

  寧婉左右一看,鐵石卻沒有來,只幾個錦衣衛將官一身官服立在車外,心裡一動,一手攜了槐花兒,一手抱著松兒自車中下來,意態嫻雅地笑道:“謝謝你們了!”

  正寒喧著,就見幾騎自京城方向疾馳而來,到了近前,盧鐵石跳下馬來向媳婦笑道:“我竟來晚了。”目光猛地一冷,瞧向自己的屬下。

  有人便悄悄向後退去,就有一個笑嘻嘻地道:“指揮使,我們請夫人來閱兵呢。”

  寧婉輕輕一搭鐵石的手,安撫住了他,便自列隊前走過,“我自遼東來,我們的兵不必說,就是夷人的兵也曾見過,指點一下你們還真不算什麼!”走了幾步停下,指著面前的錦衣校尉道:“你這把刀如此系在腰間,看著雖然好看,但真正遇敵撥刀時卻要別旁人慢上幾息,而這幾息就會要了你的命!”

  那錦衣校尉臉便紅了,“屬下這就改過。”

  寧婉就又向前走,再指了人道:“你這頭盔不合適;你拿刀的姿勢不對;你這把刀——我看看,沒好好養護,已經生了鏽,連只雞也殺不了!”

  被她點到的人早不復先前腆胸疊肚的模樣,趕緊收了刀躬身行禮,再三說著要改。

  寧婉便攜女抱子一直走到了盡頭,向跟在她後面的幾個校尉冷哼一聲,“你們指揮使知道如今錦衣衛還根本拿不出手讓我看,眼下只能藏拙,暗地裡練兵。你們倒是不知道羞恥將人拉出來現眼,就這樣的兵,又有什麼用?只能嚇嚇人而已,還要挑那軟柿子才能嚇得住!”

  槐花兒聽了娘的話就笑了起來,她人雖小,可從小就在軍中長大,非但見了這麼多人不怕,反而一直大大方方地跟在娘身邊看熱鬧,現在就清清脆脆地說:“我們安平衛的兵比你們威武,夷人都怕他們!”

  松兒雖小,可也是個膽子大的,一直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看,現在便拍起手笑了,“真好玩!真好玩!”

  跟在後面的鐵石就上前說:“本將接手錦衣衛時日尚短,如今方才理清皇城內宿衛諸軍之事,其餘各部還未能練出來,倒讓夫人看笑話了。不過,到了秋天,本將再請夫人閱兵,定然不會再如此鬆散拖沓了。”

  寧婉就板臉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錦衣衛為皇上身邊第一親衛,練兵一點也不能放鬆!”

  盧鐵石趕緊拱手答應,“夫人說的不錯!”

  寧婉便向後面招了招手,車子駛了過來,她便扶著鐵石的手上了去,將車帘子一放,把外面的人一下子全擋了出去,高傲地吩咐道:“走吧!”

  “哼,跟我來這套,你們想錯了!”馬蹄聲聲,寧婉在車裡便笑了,夸槐花兒道:“娘的寶貝女兒真是機靈,剛剛的話說得好!”又贊松兒,“娘的寶貝兒子膽子好大,猛然見了這麼多人一點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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