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她還欠他好多句對不起
謝婉瑤淡淡搖頭，轉移了話題，「沒有。麥先生，天色不早了，在這裡吃晚飯吧？」
桌上的菜已經齊了，謝先和也極力邀請，「麥先生，粗茶淡飯，請別嫌棄。」
麥晟趕忙道：「謝叔叔，您太客氣了。」他想了想，也沒再推辭，「好，既然這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坐下後，邊吃邊聊。
麥晟當然還是希望謝婉瑤能去金輝，他這次倒也不是專門來了，而去剛好有事來青城出差，聽說了謝婉瑤回來的消息，這才一路找了過來。
「謝小姐……要不，我叫你婉瑤吧？」
謝婉瑤點頭，「嗯，麥先生不用那麼見外。」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見外了？我看你以後私下也可以跟朋友一樣稱呼我『阿晟』。」
「好。」
三人吃完飯後，麥晟還是要趕著晚上的飛機回盛京，謝婉瑤出門送送他。
走到小區的門口，麥晟停下步，「好了，送到這可以了，我的車就停在路對面。」
「那，麥先生請慢走。」
「婉瑤，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金輝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謝婉瑤淡笑地輕點頭，「我知道，多謝麥總。」
麥晟揮揮手，轉身離開。
走到路中間時，他突然回過身，「你剛才喊我什麼？」
謝婉瑤還站在原地，她輕挽嘴角，「麥總，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她說著，行了一個禮。
麥晟：「……」
許久之後，直到他上了飛機，嘴角的笑意依舊忍不住。
……
葉欣佳在醫院裡很快就辦了出院手續。
她從病房裡出去的時候，卻不巧碰上了葉涼煙。
兩個人一照面，面色都冷了幾分。
葉家的傭人緊跟著從病房裡出來，「大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葉欣佳仿若沒聽到，眸光有些冷冽地盯著葉涼煙，似乎是有什麼火氣難以疏泄，她上前一步，跟葉涼煙擦身而過時，她突然壓低嗓音，在她的耳邊道：「葉涼煙，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葉涼煙有點莫名其妙，葉欣佳很快就離開了她的視線。
回到辦公室，她多嘴問了一下負責接診葉欣佳的醫生，想知道她怎麼會好好的來住院。那位醫生告訴她，葉欣佳只是在外面突然暈倒了，被路人打120送過來的。
好好的，怎麼會暈倒？
還有，剛才葉欣佳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晚上。
葉欣佳一個人在酒吧里喝酒，她第一次來到這地方，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下喝酒，喝的還不是高檔的紅酒，而是苦澀甘冽的白酒，喝了幾杯之後，她的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她痛苦地皺起眉，眼淚不斷地往下流。
像她這樣的女人，即使不看相貌，但是這氣質舉止，都足夠吸引男人的目光，她還沒坐下多久，許多男人見她獨身一人，紛紛上前搭訕，卻都被她拒絕。
現在的她，只想喝個大醉。
這也是第一次，她不想壓抑自己，不想委屈自己，不想傷心了痛苦了身邊沒有一個人陪還要顧忌著那麼多，想做什麼而不能做！
一整瓶酒下肚之後，葉欣佳徹底醉了，迷迷糊糊之間，她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渾身一激靈，立刻起身朝那邊走去，酒吧內到處都是人，她眼前一片迷糊，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來到那人身後，她一把抓住他，「正浩？！」
男人回過頭，震驚的望著她，眼底的情緒詭譎，「你怎麼會在這？」
葉欣佳又是哭又是笑的，她捂著嘴，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唐正浩身邊的女人不滿地撒嬌，「浩，這人誰啊，別理她了，走，我們去玩……」
葉欣佳一把抓住唐正浩的手臂，「正浩……」她哽咽著：「我……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唐正浩看她一眼，隨後鬆開身邊的女人，打發她先走了，轉身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挑唇冷笑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葉欣佳伸手撫了一下頭髮，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當她今天看到那個文件時，腦海里一直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只是現在忽然遇上了唐正浩，她突然覺得格外難受。命運好像格外的容易捉弄她，以前的她，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當一個大家閨秀就可以了，被唐正浩追求的那段時間，以及答應他的求婚，跟他結婚的那兩年時間，說實在的，是她這一生中最輕鬆最幸福的時光。任何女人都會幻想自己被人愛，被人寵，而那兩年，唐正浩也許做的不夠好，卻已經是唯一對她那麼好的男人了。
離婚她並不後悔，只是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這一刻，她心底說不出的五味雜陳。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很遺憾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她一直以為都是他的，她還曾為他對自己的誤解而傷心絕望，只有這點，她覺得有些抱歉。
然而望著男人冷誚譏諷的那張臉，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你喊住我，就是為了要跟我大眼對小眼？」唐正浩點了一支煙，輕舒一口氣，煙霧淡淡吐出。
「哦，沒有。你最近還好嗎？」
唐正浩斜著眉眼睨她，眼底閃過一抹好笑，滿口的嘲諷脫口而出：「堂堂葉家的大小姐，葉氏集團的掌門人，半夜在酒吧買醉，遇到前夫只為問他一句好不好？」
葉欣佳臉色更加蒼白起來，她低下頭，說不出什麼話來。
站起身，「對不起，我走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朝外面走，唐正浩的視線盯著她的背影看了看，良久，他起身追了上去。
外面正下著雨，葉欣佳出來的時候連包都沒拿，她仿佛沒有知覺一樣，一步步走入雨中。
大雨沖刷著她單薄的身體，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突然間，她閉上眼。
還是讓她去死了吧，她現在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唐正浩拿著葉欣佳的手提包追了出來，好歹是兩年多的夫妻，沒有愛情也有感情在，何況兩人當初在一起時，確實有過許多甜蜜。
嘩啦啦的大雨沖的道路油光水滑的，兩邊的霓虹燈在雨幕下都顯得有些隱隱綽綽。
唐正浩看到葉欣佳就站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的，仿佛沒有知覺一樣，他大聲喊了一句：「葉、欣、佳！」
連喊了好幾聲，葉欣佳恍恍惚惚間感覺到有人在喊自己，她回過身，只看到模糊的視線中，路邊有個男人在朝她揮手……
「快讓開！」
「……」
大雨下的很瘋狂，葉欣佳反應遲鈍似的，根本聽不到男人在喊什麼，突然間，她好像看到男人正朝她跑來，她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當他在追她的時候，有一次也是下大雨，他冒著雨給她送了一朵玫瑰花，結果送到她面前的時候，那朵玫瑰花早就不成樣了，可她依然笑的很開心……
「讓開！」
她的身體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她噗咚一聲摔倒在地上，緊接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周圍也倏地響起一陣陣的驚呼和議論。
「天啊，出車禍了！」
「快打電話報警啊！」
葉欣佳趴在地上，身體一僵，猛地反應過來，她連忙回過身，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躺在馬路上一動不動的男人身影。
她回過神，連忙爬著跑了過去，大雨沖刷著他的身體，腥紅的鮮血從男人的腦袋處不斷地往外直冒……
「不，不要！正浩？你快醒醒……」
她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撫摸上男人的臉頰，他雙目緊閉，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
她的眼淚混合著雨水衝過來，她俯下身，抱住了男人的肩背，大雨聲都難掩她痛苦難抑的哭聲……
醫院內。
急救室外，唐戚水以及唐夫人匆匆趕到，望著那道緊閉的大門，老兩口都有點承受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兩個人支撐著才不至於倒下去，一轉頭，就看到了坐在一邊，木頭樁子似的葉欣佳，她全身都濕透了，頭髮上的水滴還在往下落，吧嗒，吧嗒，看起來格外狼狽，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一點都不顧忌了。
「你——」
唐夫人顫抖地伸出手，滿臉氣怒地指著葉欣佳，「你怎麼會跟正浩在一起？你們到底做什麼了？正浩他怎麼會好好的就出車禍了？」
「……」葉欣佳什麼話也沒說，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我告訴你，要是正浩出了什麼事，葉欣佳，我一定饒不了你！」
正在這時，走廊那頭又急匆匆地走過來一道身影，那人穿著一身西裝，行色匆匆，到了近前，他先是詫異地看了一眼葉欣佳，然後來到唐戚水夫婦面前，「爸，媽，正浩怎麼樣了？」
唐夫人眼淚直往下流，唐戚水面色沉肅，嘆口氣，「還在裡面搶救呢。」
接下去沒人再說話，靜寂的急救室門口，仿佛一點聲音都沒有。
過了會，唐正軒走到葉欣佳的面前，他拿出一塊手帕遞過去，「擦擦吧。」
葉欣佳一直沒有換衣服，此時凍的直哆嗦，她的視線死死地盯著手帕，過了幾秒，「啪」的一聲，她突然狠狠地打掉了手帕。
唐正軒擰起眉，不明所以。
葉欣佳卻是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別開了頭。
唐正軒考慮了一下，脫下了自己的西服，「穿上吧，回頭凍感冒了。」
葉欣佳同樣不理他。
他手一轉，就要親自給她披上，葉欣佳卻猛地站起身，一把撞開了他。
唐正軒被撞的一個踉蹌，眸底露出一絲不悅。他好心好意給她披衣服，她不領情就罷了，何必這麼大的氣性？
沒過多久，急救室的大門打開了。
所有人連忙上前一步，葉欣佳緊張地抓住了醫生的手腕，問：「醫生，他怎麼樣？」
負責這次主刀的正是林清遠，他輕輕搖頭，「顱內大出血，很遺憾……」
「……」
眾人全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唐夫人腦子一暈，差點昏倒，唐戚水接住她，眼淚已經止不住，唐正軒也是凝起雙眉，一臉冷郁。
葉欣佳無意識地鬆開林清遠，他率先走出去，他身後，還跟著一些護士和副手以及實習醫生。
葉涼煙也在其中。
她戴著口罩，目光靜靜地看著葉欣佳。
當她看到搶救台上躺著的人時，她也很意外，更沒想到的是，唐正浩竟然就這麼走了。
葉欣佳也正好看到了她，她突然出人意料地緊緊抓住了葉涼煙的雙臂，淚如雨下地懇求：「涼煙，大姐求求你，你救救他好不好？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死的，他還活著是不是？你快進去救救他啊！」
「……」葉涼煙冷靜的眸中有絲絲波動，在她印象中，這還是葉欣佳第一次求她，也是她第一次這麼不顧形象，痛不欲生。
葉涼煙一動未動，葉欣佳漸漸察覺到她的意思，她怔然地盯著她，「你為什麼不進去救他？他還沒有死呢，你們為什麼都不進去救他？！」
「他已經走了，節哀順變。」
「呵。」葉欣佳冷笑一聲，她傷心欲絕，以至於看到這樣的葉涼煙，格外覺得她冷漠無情，而且，非常的礙她的眼，她突然意味不明地道：「葉涼煙，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親人就在身邊，可你卻一直都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想？」
「……」葉涼煙蹙起眉，有些沒聽明白。
林清遠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涼煙，走了。」
「哦，來了。」她快步緊跟上去。
護工推著唐正浩出來了，唐夫人一把撲過去，扯開了蓋在他身上的白被單，嚎啕大哭起來。
「啊——我的浩兒啊！我的兒啊！」
唐戚水也忍不住身體一顫，老淚縱橫，雖然他一向對這個二兒子責罵多過於關心，可怎麼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哪有不心疼的？
唐正軒看了一眼，眼眶赤紅，淚意隱忍。
葉欣佳仿佛呆滯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緊緊地盯著唐正浩的樣子，他格外安靜，緊閉雙眸，跟睡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心絞痛難忍，有許許多多句的「對不起」卻無法訴出口。
她還欠他一句對不起，可他卻聽不到了。
她還欠他一句謝謝，可他也聽不到了。
葉涼煙安靜地走開了。
這是他們一家人的事。
她心底其實也奇怪，葉欣佳自從離婚後，不是跟唐正浩徹底斷了嗎？今晚怎麼會在一起呢？而且剛才她還聽說，好像是唐正浩推開了葉欣佳然後他自己才被那輛迎面過來的卡車撞上了……
不過，剛才葉欣佳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
唐正浩出殯的這一天，葉欣佳穿著一身黑衣，來到殯儀館的門口。
唐夫人一見到她，悲傷許久的心瞬間被怒火點燃，她一把衝過去，「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害的正浩還不夠嗎？你還有臉來？」
這幾天，警察已經來了唐家好幾次，也對那一天晚上唐正浩出車禍的事做了調查，有多名路人都指出當時唐正浩是為了救葉欣佳才被卡車撞上的。因此，唐家夫婦現在對葉欣佳的怒火，簡直難以發泄！
葉欣佳微垂著頭，什麼話都沒說，她想進去，可唐夫人卻張開了手臂，怒指著門口，「出去！你沒資格見到我兒子！滾出去！」
葉欣佳張了張口，嗓音沙啞地哽咽道：「……就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好嗎？」
「你以為你是誰？你跟我兒子都已經離婚了，你還來纏著他做什麼？！」
唐戚水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他的臉上也明顯一副悲傷過度的樣子，只是看到葉欣佳後，眼底的冷鷙更加明顯，「你走，不要出現在我兒子面前！」
葉欣佳知道，她今天恐怕是進不去了。
她只好站在門口，朝著裡面，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
「假惺惺的，快走！」唐夫人斥道。
葉欣佳轉過身，慢慢走出去。
淚水順著臉頰，迎著風，悄然滑落……
她漫無意識地走著，手臂卻突然被人拉住。
她回過頭，一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反應過激一樣，瞬間掙扎開來，拔腿就想跑。
唐正軒一把抓住她，「你去哪兒？」
葉欣佳不跟他說話，她滿面怒火，氣得用力掙脫他，剛要走，發覺他要跟上來，她回頭，警告地道：「別跟著我！」
她這句話說的時候嗓音格外沙啞，幾乎聽不出什麼聲音了。
唐正軒沉了沉眸，「你嗓子怎麼回事？是不是感冒了？」
「不要你管！」
葉欣佳朝自己的車走去，拉開車門要走的時候，男人一把攔住車門，俯下身看著她，「等我的事情辦完，我有話要跟你說。」
葉欣佳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碧海藍天。
葉涼煙也就隨口跟媽媽說了一聲唐正浩車禍去世的事，林清媛聽了，唏噓不已。
想不到葉家的每一個人，都好像在經歷一場場的災難一樣，以前那個強勢，如日中天的葉家，以及葉氏集團，也都在慢慢變化。
「算了，不想那些了。對了，媽，小毅呢？他這孩子，現在沒事做，整天都忙什麼去了？」
「我哪知道？每天啊背著個吉他，好像跟幾個朋友一起去唱什麼，聽他說，還要組個什麼樂團，我也不懂。」
葉涼煙詢問了一些，見林清媛又在揉著頭，她起身站在她背後，給她輕輕按摩，「媽，你頭又疼了？」
「嗯，失眠。對了，涼煙，你還幫我拿點那個安眠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