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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宜安怎麼會聽她的話?抬手朝她一揮,轉身出了房。

  她竟忘了,從前的湖陽公主是何脾氣。

  和事佬蓮平不在,能勸下湖陽的元嬤嬤也不在。宣荷一時有些淡淡的惆悵。

  叫她一個人應付從前的湖陽公主,還真是,大難臨頭。

  難的不止是宣荷。

  金縷立在一旁,瞧著桌邊坐著的趙宜安,慢條斯理剝荔枝。

  剝出一手荔枝汁。

  瑪瑙碗裡存了半碗趙宜安剝好的成果,她將裡頭的核也挖了出來,因此剝出來的荔枝支離破碎,一瓣瓣裂在瑪瑙上。

  金縷無聲看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敢勸阻。

  橫豎娘娘開心就好。

  只是趙宜安很快就不開心了。

  她耐著性子剝了一整碗,荔枝肉滿滿當當堆成小山。趙宜安拍拍手,隨口道:“送去……”

  戛然而止。

  金縷不解:“娘娘要送去哪兒?”

  趙宜安忽然惱起來:“不要叫我娘娘。”

  金縷一驚,忙跪下認錯:“奴婢嘴笨,請公主寬恕。”

  坐著的人並未理睬她,倒是身後的婢女端了涼水上前。

  趙宜安憤憤洗了手,最後道:“送去給宣荷,都讓她吃。”

  又起身走到屏風後,再沒出聲。

  金縷跪了半晌,見裡頭沒了動靜,思忖了一陣,慢慢起身,使了個眼色,悄悄將人都領了出去。

  不忘將一大碗荔枝碎帶上。

  湖陽公主發了脾氣,從來都無人敢迎面而上的。

  趙宜安側躺在榻上,轉身向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窗外芭蕉靜靜立著,四周霎時陷入沉寂。

  過了許久,才聽見趙宜安用嘴巴小小吸了口氣。

  又將臉埋進錦被,再也不動了。

  *

  先是被趙宜安灌了一大碗鮮甜的蓮子湯,才過了半個時辰,金縷又滿面笑意送來一大碗荔枝肉。

  宣荷坐在榻上,嘴角抽動:“這是公主剝的?”

  “是。”金縷最會扮笑臉,“是公主親手剝的,說送給宣荷姑娘進補。”

  金縷也沒必要扯謊。

  宣荷硬著頭皮接下:“擺在桌子上罷,我一會兒就吃。”

  金縷便叫婢女放在小桌上,而後要退出屋子。

  宣荷卻忽然叫住她。

  “宣荷姑娘還有何事?”

  宣荷瞧著她,過了一會兒才問:“金縷姑姑,從前似乎是跟著孫越嫵進宮的?”

  孫越嫵是孫太后的名諱。

  金縷嗓音含笑:“是,宣荷姑娘該見過我許多次才是。”

  趙宜安再不喜歡孫太后,過年過節的家宴上,到底避不開她。宣荷跟著趙宜安,自然也會遇見同孫太后形影不離的金縷和金釵。

  “哦……”宣荷長長應了一聲,“姑姑果然慧眼識珠,知道該站在哪裡,才有的路走。”

  金縷但笑不語。

  宣荷自然不是要問這個,見金縷沒了應答,她便單刀直入:“既然如今姑姑在陛下身邊伺候,大約也能知道陛下所想。”

  她頓了頓:“眼下塵埃落定,陛下又有何打算呢?”

  公主不是昭帝親生,宣荷其實信得七七八八。但這才是棘手的地方。

  沒了這層身份護著,四皇子也無權勢可用,公主還不是任由趙陸捏圓搓扁麼?

  況且金縷這樣從小跟著孫太后的人,趙陸都不知何時策反了她。這樣心機深重又善偽裝,還善籠絡人心,想起從前公主欺負他的場面,宣荷真是如履薄冰。

  當初要是早些讓公主成婚就好了。

  但記起溫祁元所為,宣荷又怒極。

  竟無兩全之法。

  宣荷正悵惘,就聽金縷笑道:“天子所思,豈是奴婢們可猜的?宣荷姑娘莫要為難我才好。”

  又道:“東西既送到了,我也不打擾姑娘休息。”

  語畢,乾乾脆脆領著婢女們出了門。

  留下宣荷暗自糾結。

  *

  養心殿。

  “心機深重又善偽裝”的天子,端坐在蟠龍寶座上,面色沉靜。

  下首無權無勢的四皇子趙郗,略低著頭,抿唇一言不發。

  半晌,趙郗才張開嘴:“我……”

  但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趙郗怒道:“你怎麼不殺我?”

  “善籠絡人心”的趙陸一愣,反問:“我為何要殺你?”

  又忽然明白過來趙郗的意思,趙陸微微垂下眼睛:“當時我來不及阻攔,等知道時,太子……還有趙阮,都已沒了。”

  況且他也沒有依傍,能從中周旋,讓趙郗僥倖逃脫已是極限。

  趙郗不語,過了幾息,他才道:“說的倒是有鼻子有眼,但知道真相的人俱已亡故,湖陽一事,全是隨你胡謅。”

  雖這樣反駁,趙郗也隱隱知道不是胡說。

  譬如湖陽生得貌美,卻與昭帝還有他們兄弟一點也不像,長大後的眉眼倒有幾分隨了沈延方。推及她出生的日子,也對不上對外所說麗嬪同昭帝相遇的時間,只推到早產頭上。因為是位公主,當時竟也無人深思。

  聽見趙郗如此說,趙陸下意識皺眉:“我並未胡謅,父皇同沈將軍的書信可證。當年替麗嬪接生的嬤嬤,我也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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