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原本他想的是,蘇漾見不到悠悠,只怕不會死心,誰知弄成這個局面。他冷了臉,眼神中全是寒意,薄唇抿成一線,一邊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斷和她說話:“馬上就到了。”

  因為開得快,不過半個個小時,可他看著她的燙傷,卻如坐針氈。偏偏燕歌嶺是個小縣城,醫院的急診小得只有一個醫生在打瞌睡,於是手忙腳亂的打電話喊人,最後來了個醫生,簡單看了看,才說:“淺度燙傷,我先簡單處理一下吧。”

  敷上藥膏,又說了注意事項,靳知遠一一記住,又問醫生:“會不會留疤?”

  醫生搖頭:“應該不會,可能稍微色素沉著一些,問題不大。”

  靳知遠還是不放心,匆忙的從醫院出來,趕去文都,要找個大的醫院再複診。路上接到靳維儀的電話,悠悠就接過去,勉強笑著:“姐姐我沒事,你別擔心。”

  靳知遠的語氣森冷,黑暗中五官輪廓很深刻:“要是留了疤,我……”

  悠悠有意讓氣氛輕鬆點,笑:“怎麼,她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不小心。”

  他哼了一聲沒搭話,只是淡淡的又柔聲問她:“覺得怎麼樣?”

  悠悠慢慢靠在他的身側,或許因為灼痛已經慢慢被清涼的藥膏安撫下來,忽然有些睏倦,低低的對他說:“剛才在醫院,我怎麼覺得像回到了以前的時候?”雖然每次都是自己傷痛病患,可是卻一點點的安心下來,許是因為他焦灼而不失沉穩的話語,許是因為隔了那麼久,終於還是她陪在自己身邊。

  悠悠覺得靳知遠很有些大驚小怪。他總是望著她手臂上那塊稍微比平時發紅的肌膚皺眉,堅持要去看皮膚科的專家,然而即便得到了肯定回答——一個星期後可以痊癒,還是不放心。她一直住在他家,就他們倆人,維儀來看過她後也放心的去蜜月了。於是悠悠歪著頭問他:“你們倆都不在寧遠,公司怎麼辦?”他笑:“不用你擔心,一時半刻垮不了。”

  有人來摁門鈴,靳知遠看了一眼,沉默的回頭:“是蘇漾。”

  悠悠也坐起來,滿臉驚訝:“她來幹什麼?”

  此刻看著她進門,幾天不見,臉色憔悴了不少,美麗也一併清減了些。

  蘇漾開口,語氣還是淡淡的,有些不甘心,到底還是說:“對不起。”

  其實沒有誰對不起誰,悠悠沒怪她,雖然自己吃了些皮肉之苦,可是事後她想了半天,卻真的不知道她當時為什麼要生生把一杯滾水往自己身上倒,哪怕直接朝自己或者靳知遠潑去也會慡利得多。

  悠悠點點頭:“師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的脾氣……那天要不是有些醉了,不會那個樣子。”

  她美麗的鳳眼瞥過悠悠的臉頰,那裡雖然看不出什麼疤痕了,可還是抹了黃色的透明藥膏,沉默,眼神還是驕傲的,最後說:“是。我那天沒控制住,如果我還清醒著,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她事後想想,只覺得有些羞恥和難堪,那樣不計後果的一個動作,其實有自暴自棄的味道,連以往的優雅和矜持都被撕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脆弱,被所有人看清。

  悠悠對靳知遠說:“你去幫我查些資料好不好?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他去了書房,順便帶上門。

  悠悠的手燙傷得更嚴重些,於是拿杯子給她:“你自己倒水吧,我不方便。”

  蘇漾自認為並不是個大度的人,也不再顧忌什麼,忽然說:“就算這樣,我還是恨你們。”

  悠悠抿了口溫水,態度隨意的說:“請便。”然後又對她微笑:“其實你可以恨他,可是真的和我沒關係。自始至終,我和他分分合合,從來和你沒關係,也沒想把你扯進來。”她笑得很純淨,說的也是實話,目的分明不是要傷害她,可事實就是這樣。

  “師姐,我們兩個算是對頭吧?就算我不覺得,可是周圍的人也會這麼看我。可我還是想勸勸你。其實很多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那時候我和他分手,很難過很難過。可是時間長了,慢慢的開始淡忘。如果不是又遇上了,可能誰也不會主動去找誰。後來一直沒找男朋友,只是因為習慣了一個人。”

  “你如果能放下,其實早就好了。”

  蘇漾站起來,還是身姿優美如同高貴天鵝,唇形美好:“你是得到了,才有資格這樣說。”

  悠悠也挺直了脊背,目光毫不退縮:“我是得到過,可是又失去了。這種滋味,你試過麼?”由是,失而復得的心情,才不是欣喜若狂,愈加的忐忑不安。

  她的目光流轉在這個有一絲露出倔強的小女生臉上,仿佛回到青蔥校園。還有很多話想要倒出來,可是還是忍住。已經不需要了。最後沒有說再見,轉身離開。

  靳知遠把門打開,斜斜倚著,眼神光澤瑩潤:“你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我聽?”

  悠悠把臉埋在靠枕里,意興闌珊:“唔,我不知道你人品這麼低,還會偷聽。”

  他走到她面前,澀然一笑,因為專注而凝聚如墨的眼神,此刻輾轉追隨著她微微墜下的目光。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在她耳邊低語:“好像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沒有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愛你。”

  她輕輕“嗯”了一聲,奇怪的是自己心裡並不驚詫,仿佛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可她心裡所糾結的,又哪裡是這個呢?

  靳知遠眉間小小的川字,有些滄桑,表情卻又孩子氣。

  “你在怕我又丟下你?嗯?”因為拖長了語調,倒有透了股慵懶出來,又像無奈,“你要我怎麼保證?目前為止,我一切都好,還是你希望我倒霉一次,看看反應?”

  她被他的語氣逗笑,往後輕輕一靠,姿勢說得上張牙舞爪。

  “我還有個問題。”

  靳知遠倚靠著沙發,安然而笑,眉眼間全是吐露心事後的輕鬆:“你問。”

  她想問很久了,於是從茶几的下側輕輕抽出了一套光碟,問:“你什麼時候愛看《銀英傳》了?”

  他接過那張碟片,嘴角的笑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被撞破心事的怔忡。

  “我不愛看。”

  她這才注意到,這套碟片,果然是全新的,連塑料封裝都沒打開。

  “那時候買了想送給你,後來一直沒有機會。”

  他曾經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很長很長時間,兩個人在一起,需要什麼禮物?可卻偏偏那麼巧,還是留下一套送不出去的碟片。他離開海天前的最後一晚,親手將它放在了這裡,暗色中,看得見封面上的男子金髮閃耀飛揚。

  她不再說什麼了,

  靳知遠體貼的察覺出她的睏倦,問她:“要不要睡一會?”他的手指修長,輕巧的撕開包裝紙,白色的塑料包裝在他掌心簌簌作響。

  悠悠倚在沙發上,他取來一床毛毯,蓋在她腿上。而屏幕里,楊威利一臉滿足的往紅茶中加威士忌。

  靳知遠陪著她坐了一會,再回眸去看她的時候,帶上了淡泊的笑意。他用最輕的聲響站起來,替她拉過一角毛毯,眸色映出柔軟的心境,像是在問她:“你放心了麼?”

  她安心的睡著了,沙發很寬敞舒服。

  再醒來的時候晨光滿屋,朝霞溢滿了窗外的城市。他的大衣就掛在椅背上,門被輕輕旋開,應該是有人買早餐回來了。

  窗外飛過一群白色的鴿子,翅膀撲棱著沖向碧色無垠的藍天,矯若游龍一般迴翔、盤旋、衝刺。

  這樣美好的一天。

  尾聲

  最後在校園的時光,忙著聚餐,忙著散夥,忙著結束這個春天的尾聲,又馬不停蹄的進入夏天的初始。

  施悠悠塞著耳機,無所事事的在樹蔭下走著。曲目忽然跳到了《夏天的風》,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這首歌了。

  “我看見你酷酷的笑容,也有靦腆的時候。”

  五年前她記住了這句歌詞,現在也依然是這一句,不急不徐的緩緩鑽進心裡。

  太形象太生動,簡直就是拿了一支素描的畫筆,筆筆勾勒出那時候的靳知遠,酷酷的眉眼,唯有看著自己的時候,柔和乾淨得才像是那個年紀的男孩子。像是酷暑的時候天空分外明淨的雲彩,簡單的叫人心動。他常穿那件格子襯衣和深色仔褲,會若有若無的看了自己一眼,眼眸如漆似墨,異樣神采。

  一遍過去,她忽然捨不得那個替她懷念心情的女聲,於是指間觸摸那個按鈕重聽。最後卻像上了癮一樣,一遍遍的重放。酸酸澀澀的心情,從耳朵慢慢流淌到心裡,暮色濃濃淡淡的暈染開來,涼風輕拂,夜晚清慡而寧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