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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那幾天,靳知遠大半的精力用了幫吳家的事上。和吳宸接觸越多,心底倒越喜歡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男子。姐姐曾說了句吳宸適合悠悠,其實沒錯。歲月漸長,就越喜歡直慡的人。而吳宸,和自己的眼光都相似。會喜歡上同一個女生,大方朗朗的表達出來。也不奇怪,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總會有人和他一樣,付出耐心和愛心去等待。

  他當然的沒有把這些心情詳細的說出來,輕輕掠過一筆,儘量不叫她尷尬。數年之後,還有這樣的巧遇,能和悠悠一起在校園裡安靜的坐著,面對彼此,漫無邊際的聊天,心境柔和,已經珍貴的近乎奢侈。甚至比他強吻她那一晚都要讓人覺得美好。

  其實他常來這裡,可如今的城市這樣大,人人穿梭往來,想要相遇,又談何容易?而這樣的再相遇,可不讓人心生感激麼?他無法不眷戀這樣的時光,如同枯萎的花朵,一點點的在清水中重新展開,命脈中滑動起絲絲的暖意。

  似乎把能閒聊的也都說完了,靳知遠笑著站起來:“走吧,我送你。”

  溫度在塑料椅子上迅速的消散開,他們誰也不敢一起把這個校園再走完了,說不準小街上老闆還能認出自己,而不約而同繞開了曾經的建築工地上,其實如今已經是一座很輝煌的校史紀念館。

  那條去市區的路,悠悠閉著眼睛都知道路邊有哪些商店。那時候他們擠在公車裡,滿頭滿臉的汗;如今冬暖夏涼,車子裡空間又寬敞,卻隔了那麼遠,各懷心事,竟似連開口都不再願意。

  果真是車水馬龍,人煙如瀚,再也尋不到一絲過去的痕跡麼?

  車子平緩的在校門口停下,靳知遠神色複雜的看著她打開車門,卻悵然的想,自己是不是將僅有的一次機會都錯失了?他只肯定一點:生活一點點在向前流淌著,沒有誰還站在原地,即便互相等待,終究是拐進了各自的支流,目光相望的剎那,其實連指間都來不及彼此觸及。

  她已經不是那個依賴自己背書、打飯、看病的小女孩了,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微微有些酸意,卻又在自己可以控制的程度之內。

  於是自己的聲音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將她拉回原地。

  “悠悠,每次我對你說對不起,好像總是被打斷。”靳知遠看著她微側的身子,那些話從靈魂深處慢慢的滲透出來,傾盡全力,“其實所有的事再發生一遍,恐怕我還是會這樣做。我爸說,男人就該有擔當,有責任感。有些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悠悠,對不起。”

  她沒有很快的回答,垂下眼光,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手,低聲說了一句:“沒事,我知道的。”這樣柔軟白皙的手,站在不遠的地方向自己揮動,笑得分外燦爛,靳知遠微笑回望,然後離開。

  靳知遠半開了車窗,點了一支煙。氣流灌入的緣故,那一點紅色燃得很是迅猛。他的手半放在車窗上,回想起她最後的表情,心情莫測難辨。

  而此刻悠悠拐進奶茶店,買了大杯的焦糖咖啡,暖暖的捧在手心。學校的木質長椅早被情侶們霸占了,只能尋了松樹下的一個小石凳,有淡淡的紋理,清冷的背著陽光。她連松針都不及拂去就坐了下去。

  兩個人,兩個地方,幹著不一樣的事。

  隔了那麼久,他們都學會了隱藏。時間把傷痛都席捲而去,撫得平滑順暢。他們心底,都有愧疚,也有不確定。於是彼此輕輕的試探,等待契機。

  畢業前夕,學生們像是倦鳥歸巢,一撥撥的回來。有人建議搞一次畢業旅行,就去附近的地方。曹立萍已經回來了,於是轉過身對悠悠興致勃勃的說:“你去不去?”

  其實連去哪都沒定下,悠悠還沒來得及接話,先接了一個電話。

  靳維儀打來的,語氣就像這天氣,柳絲吐絮,如沐春風。

  她來邀請悠悠參加自己的婚禮。悠悠驚喜交加,以她對靳維儀的了解,之前連她戀愛的風聲都沒聽到,居然這麼神速,婚禮都已經準備就緒。

  維儀在電話里說:“唐嘉非要去燕歌嶺,說是那是他朋友的山莊。到時候我們來接你吧?”

  悠悠聽說過燕歌嶺,靠近文都市,江南名山,而那邊更以一片竹林而聞名。據說因為還沒完全開發而風景自然適宜,算是都市中難得一片尚未被人群踐踏的樂土。

  於是一口答應:“恭喜你了。”

  維儀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他沒告訴你麼?我一直以為你們現在都有聯繫。”

  悠悠握了電話搖頭,半晌才想起靳維儀看不見,才笑著說:“沒有。他可能比較忙吧。”

  她掛了電話,聽見曹立萍問她:“燕歌嶺?”

  年輕人就是行動迅捷,下一秒,谷歌百度;再下一秒,群里一片歡呼:“好吧,看起來像是自助游的聖地,就去那裡。”

  有人很積極的去聯繫包車,又跑來和每個人確定時間,最後悠悠看到最終時間,苦笑:“很好,我完全可以在那裡等到集體活動結束,然後參加婚禮。”

  想到又要在婚禮上見到他,一陣怔忡。她還來不及把這幾個月發生一連串的事告訴曹立萍,只覺得巧合,又有點天意弄人,倒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旅行車就準時停在了校門口。外語系的研究生們也以女生為主,加上家屬,勉強坐滿了一車。一路上興致大發的姑娘們開始唱歌,從山歌民謠到時下流行的RAP,幾乎把嗓子都唱啞,嬉笑打罵,又開始互相分享零食,連年紀都小了一輪。悠悠靠在曹立萍肩上,本來已經有些睡意了,也被吵醒,然後笑:“看看,一個個都返老還童了。”

  車子停在賓館外,一群人下車,分了房間,約了午飯時間,嘰嘰喳喳的道別。

  到了才知道真的是個好地方。山谷翠英繽紛、滿目絢爛的時候,全是純淨至極的綠色,竹節修長,竹葉纖瘦,淡淡一陣風掃過去,碧綠的波濤翻滾起伏。

  他們住的地方是家新開的賓館,做成了山莊的模樣。悠悠心裡一動,問服務員:“你們周末是不是要舉行婚禮?”

  服務員點頭,“對啊,我們老闆的朋友,這山莊幾乎都包下來了。”

  那麼就是這裡了。悠悠打量這裡的環境,心裡稱讚,難怪非要在這裡辦婚禮。屋外是一大坪真正的原生態綠地,沒怎麼經過修飾,反倒顯得別致,已經有人在那裡搭起手架和木棚,想必都是婚禮的前奏。

  曹立萍看了一眼,問:“你哪個朋友啊?真有格調。大老遠跑山里來結婚。”

  其實悠悠也想不通。唐家的情況她多少知道了一些,結交面那樣廣闊的人家,加上靳知遠如今生意上的夥伴,難道把那麼多人都拉到山裡來?

  她回答有些侷促:“嗯,靳知遠的姐姐。”

  曹立萍瞪大眼睛看著她,像是受到驚嚇的小貓咪:“誰?靳知遠?”

  悠悠卻不願意說了,任憑曹立萍大呼小叫,一直沉默。最後悠悠拍拍她肩膀,嘆氣說:“你歇一歇,他的電話,講完你再叫。”

  悠悠特意走到陽台上,聽到電話那頭輕緩的呼吸聲,然後靳知遠問她:“你在哪兒?”

  他聽完就笑:“你已經跑去那裡了?虧我還特意早來一天,想接你過去。”

  “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姐姐的事?”

  靳知遠隔了一會兒,才說:“嗯,我倒車,你等等……我姐姐她是閃婚,連我都嚇一跳。”他又笑了笑:“不如我也提前過來。反正婚禮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早過來幾天還能當渡假。”他很久都沒這樣親昵的和她說笑,順口說出來的時候,一時間自己也有些不習慣,而悠悠更是怔住,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順著他的語氣,不留痕跡的說了聲“好”,連自己都覺得虛偽。

  曹立萍主動挨上去問:“我們去竹林里走走?”悠悠知道她的意圖,本來還有些勉強,可是天氣實在很好,還是手拉手的出門了。

  她們邊走邊說,悠悠把能說的都告訴了她,聽得曹立萍長呼短嘆,最後說:“以前我也罵過他,可是他也不容易啊。”其實何止她一個人罵靳知遠,那時候身邊的朋友知道他倆分手,曾天洋見悠悠病成這樣子,都恨不得操起棍子揍他一頓。只不過他很快轉學走了,一群人幾乎都沒再見過他。

  聊得入神,悠悠沒注意腳下的碎石,腳步一錯一滑,身子向前傾了傾,差點沒摔倒。後來走路就不大舒服了,酸軟得不像話。看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於是折回了山莊裡。回去才覺得稍微有些不妥,腳踝的地方腫了起來,雖然不是很嚴重,同學們還是紛紛拿來了藥酒、膏藥,熱敷涼拌,十八般武藝都使出來。

  下午的爬山活動她自然而然的推掉了。一個人窩在房間午睡看電視。其實腳上的傷更像個藉口,她就是懶,不想去爬山,往深處想,仿佛對爬山有了恐懼。於是一個人跑到大廳里轉悠,順便看看門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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