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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盯著他的眼睛,冷笑一聲,道:“怎麼?你想殺我?你以為你有本事殺得了我?”
先生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逼視著他的眼睛,冷冷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穆世子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氣得咬牙切齒,但是今日畢竟是來求醫的,總要問問結果。
“先生廢話這麼多!但這病,你到底看不看得了?”
先生“呵呵”一笑,復又坐下來,收斂了些咄咄逼人的氣勢,轉而有點玩世不恭。
“這個嘛……我從前遇到過一個類似病患……”
穆世子眼中冒出希望的火光……
“不過……被我治死了……”
先生眼見穆世子希望破滅,樣子有些幸災樂禍,笑得很開心。
穆世子氣得七竅生煙,右掌已經抬到半空,一掌下去就能把先生拍成灰。
先生忽然收了玩笑表情,冷下臉,嚴肅道:“我雖沒把握救活她,但有把握斷定,她若不就醫,則半年內必死。你這夫人體質特異,尋常藥石都不起作用。要讓我治她也行,需得將她換到一處不種花草的僻靜小院,我會搬來就近替她診療。在此期間,她需清衣簡食,不能化妝,也不能佩戴首飾,最多只能留一個丫鬟伺候,你也不能再跟她同房。”
先生言罷站起身來,提上醫箱往外走。
“我並不能保證將她治好,你再想想吧!我今日有約,先走了。你們若決定治病,再來找我便是。”
先生話畢,頭也不回地走了。
穆世子愣在原地,對先生的話將信將疑,拿不定主意。
先生的情緒沒受絲毫影響,出了吳府別苑,直奔醉雲樓。剛走了十來步,街邊青磚樓房的牆角後邊,忽然跳出一個妙齡少女,笑嘻嘻擋住了先生的去路。
“姐姐。”文娥笑得諂媚。
先生沉下一張臉。
“我的行蹤是你透漏給穆蕭龍的吧?”
“嘻嘻。”
“你是故意的吧?”
“嘻嘻。”
“我的書呢?”
“嘻嘻……呃?……醉雲樓的酒菜我都選好了,咱們先吃頓好的!先吃頓好的!……呵呵,呵呵呵……”
文娥急忙轉移話題,殷勤地接過先生手裡的醫箱,想幫先生拎著……
哎呦,太重!拎不動!
文娥急忙一招手,把隱在暗處的李岱和四個影衛招出來。文娥將醫箱遞到影衛手裡,熱情地攬住先生的胳膊,撒著嬌跟先生套近乎。
“姐姐啊,你這麼高醫術,為什麼總是不喜歡給人治病呢?身為名醫,難道不是都要懸壺濟世的嗎?你本事這麼大,又不肯用,豈不都浪費了?……”
先生將胳膊從文娥懷裡抽出來,白了她一眼。
“你總喜歡慷他人之慨,還挺上癮是怎麼?”
文娥臉上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笑顏,使出最大的力氣,將笑容攢得更燦爛一些。
“呵呵,醉雲樓的松鼠鱖魚、桂花糖芋苗最好吃了,梅花糕也不錯!對了,還有唱小曲的,有個姑娘嗓子可好了。那個《玉蜻蜓》怎麼唱得來著?……什麼‘縱然富貴能如願,抱恨終天枉為人……’,還有‘思念嬌兒十六春。含悲忍淚悶昏……’”
文娥不顧貴小姐身份,當街咿咿呀呀地就唱了起來。
“行了。”
先生一抬手打斷了文娥,又道:“省省吧!你唱得太難聽了。”
“呵呵,呵呵呵……姐,我雖然唱得難聽,可是我會寫啊,我覺得我要把這詞改改,這曲子指定能更盛行。你看我把這句改一下,‘綠楊飄拂碧波清’我改成‘清柳梧桐一岸春,曉江……’”
文娥攀著先生喋喋不休,先生不勝其煩,快走幾步甩開文娥,文娥在後面一路小跑,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醉雲樓。
進樓之後,終於有了專業的小倌獻曲,文娥閉了嘴,先生才算得了清淨。文娥將各式硬菜擺滿一桌子,兩人有吃有喝,挺暢快。兩人吃完飯,收了桌子,又要了一壺茶,聽著小曲嗑瓜子。
先生以前從未陪文娥一起玩樂過,因此就讓文娥這次尤其覺得新鮮。文娥老是盯著先生看,想瞧一瞧,這麼美妙的小曲兒,這麼纏綿的愛情,進了先生那冰窟窿一樣的心裡,會起個什麼反應。
先生果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她好像就是口渴了,想慢慢喝一點茶。
待到茶水喝到位了,就一拂衣袖準備離開。
文娥甚有眼色眼色,火速結了帳,臨走還豪邁地甩給小二一枚碩大的銀子。
對先生顯擺道:“吳郡是我的地盤,以後姐姐來吳郡就儘管報我的名號,誰敢欺負你我就滅他全家!”
文娥把臉湊到先生鼻子尖兒前面,一拍胸脯,強調道:“我是文家九小姐,我叫文荷。姐姐,記住了,我叫文荷。”
先生伸出五指,抓著文娥的臉,把她從自己鼻子尖兒底下推開,抬步往外走。
“我不需要。”
“姐!等我!”
醉雲樓門口候著一個年輕男子,身後車馬僕從跟了一大批。
男子一見先生出來趕緊躬身施禮,甭管心裡是什麼感受,總之面上的禮數是做得挺周全。
先生頗有深意地看了男子一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