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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頭來都是一句:既然有情分,為什麼呢?

  酸秀才為什麼不撿回他的年少志氣呢?為什麼不再為了他喜歡的人努力一把呢?為什麼要甘於平庸呢?

  景弦他又是為什麼呢。

  我看見景弦滿眸猩紅地凝視著魔鬼的我。我想我現如今嚎啕大哭的模樣很醜很傻。實在很對不起被我揉皺的衣領,我鬆開手,瑟縮著身子將自己抱作一團。我也同樣害怕這樣的自己,可心底又該死地快意。

  我的眼前晃過一片虛影。

  “這一拳,還你六年前打我的!”抬眸那刻,小春燕那拳已經落在了景弦身上。我竟只是木訥地望著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小春燕他總是很明白我,我還沒有開口,他便已急著為我出氣了。

  景弦大概也很明白我,也想為我出氣,所以沒有還手。遠遠地與我對視片刻,又看向小春燕,挨了第二拳。

  我聽見自己沒出息的抽泣聲,也聽見小春燕的質問,“從前我別無所求,生生把她捧到你手裡,你卻從未珍惜……為什麼?!”

  對啊,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問題。從前我以為是因為他那時對我沒有情分,如今我卻想不明白了。我看見他挨了第三拳。

  小春燕咬字狠重,像是他自己受了潑天的委屈,“她跟我生死同命,從前我為讓她開心,亦是為了讓我自己開心,才將她捧到你面前。而今我卻不這般想了,既然你照顧不好她,那不如我來。我只想要她順心,所以我要親自照顧她……也必須親自照顧她。”

  我看見景弦面無波瀾地擦了嘴角的血絲,“所以,昨晚有官兵傳召讓我面聖,是你的手筆?”

  “是。後悔中止監察,放我出來了?”小春燕挑眉冷笑,“你身為副都御史,濫用職權,私自派兵監察淳府,而今又拖延面聖時間,想來罪行不小。”

  景弦的手微握緊,隨即也冷笑道,“你被監察期間,還派人去汜陽查我的身份,甚至和外界取得聯繫,我若上報此事,你以為你就能被從輕發落?”

  “你上報試試,看花官和我同住在淳府會不會也被牽連。景弦,多謝你教我這招。我說過,你監察淳府的這筆帳,我會算回來。”小春燕朝他笑得邪肆又得意,轉過頭將我扶起,“花官,我們回家了。”

  我瞧見原本面無波瀾的景弦眉頭緊皺,雙眸猩紅地緊盯著我。好似回到了我離開他的府邸去往陳府那日。

  說來惹人笑,我竟覺得心底一邊疼痛到窒息,一邊又快意到瘋癲,混混沌沌好似快要成魔。

  跟他走罷,我希望我的快意能多停留一會兒。這些年,我太難受了。

  惟願扭曲成魔,肆意去鬧一鬧,倘若我心底成魔,當年被困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時也不會那般無助。

  第46章 黑屋

  我已在這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中獨自枯守一整夜,此時天還沒亮,外邊黑漆漆地。我不敢睡,睜著一雙眼睛逡巡屋內。

  其實比起幾個時辰前剛被丟進來時,我已平靜許多。畢竟這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望過我,我想也應當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外間找我。這麼想著我一顆驚恐求救的心就逐漸涼了下來。涼著涼著自然也就平靜了。

  黑屋中唯有一豆油燈,照亮那些已出現屍斑的女屍和我。頂天了再加上那些吱吱叫喚的老鼠。

  天可憐見,我收回我不怕鬼的大話還不成麼。這些女屍來演繹鬼的話實在太過逼真。我心疼地抱住倒霉的自己,靠在窗邊,求外邊打發一點微弱的月光。

  起先我拍過門窗,並沒有人搭理我。我叫過嚷過哭喊過,被一個長得凶神惡煞的小廝拽著頭發生生拖行五步遠。好了好了。夠了。放過我,我不喊了,您快去忙別的還不成麼。

  我抱腿倚牆,腹中嘰咕作響,縱然很餓,但這裡只有那些女屍生前吃過的餿掉的冷飯。本來我一個乞丐不應該嫌棄,可想一想我還是吃不下去。想來是擔憂吃了這頓,下一個跟那堆女屍排排坐的就是自己。

  說起來,我是怎麼來到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的呢?這要從來此處的前一晚說起。

  春寒料峭,一路和小春燕撒歡跑到解語樓,他說他要離開幾天,大概會有三四天都見不到我。對此我表示很沉痛,但我奔進解語樓的雙腿卻好像不是我沉痛的那麼一回事兒。

  無風無雨又皓月當空的夜晚,他竟親自將我送到解語樓,我心裡有些不妙的預感。因此,踏進門後我又轉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被兩個府衛打扮的人親自迎走。

  那府衛的打扮好像與上回我們用鞋子砸的幾人一模一樣。

  難道小春燕得罪了什麼達官貴人,被找上麻煩?我心惴惴,趕忙跑過去想要攔住他們,當跑進人群時他們竟已不見蹤影。唯有一輛奢華的馬車從我身旁駛過。

  應當不是我眼花。我將此事告訴景弦,希望他能幫我想一想辦法,他一邊作曲一邊分析道,“許是就坐在那輛馬車裡。”

  “……”我認為景弦的心智主要體現在禮樂方面,邏輯推理上稍差一些。小春燕那等同我無二的貧民,就算是欠債被人找上麻煩,也沒有坐馬車去見債主的道理。

  我嘆了口氣,低頭見他仍在作那首曲子。他這曲子都作了有大半年了。我實在想不通究竟是個什麼價值的東西才需要他如此認真對待,去賣個驚人的高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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