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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去了春生房間,春生正倚在靠枕上和飛燕說話。精神挺好,洋溢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光輝,有些幸福有些慈愛有些惶惑,氣色差了些,臉蛋不如以往鮮艷。艾希絲當然要勸春生看大夫,春生只說是小事,已好了很多,執意不肯看醫生。艾希絲見他果真比前段時間感覺好些,不便堅持,遂叮囑飛燕多多照顧。

  接著來到薰園,阿夏阿亮自知有錯,怯生生一步一挪的蹭到艾希絲面前,跪趴在她面前聽訓。

  艾希絲又好氣又好笑,“拿菜刀的時候生猛成什麼樣子了,如今那勁頭哪去了?大老虎變成小花貓了?”

  大家禁不住掩嘴而笑,阿夏阿亮也不由得樂起來,後來意識到不對,趕緊斂了笑容,擺出苦瓜臉。艾希絲因他們年幼,不好說些嚴肅的話嚇唬他們,就說了一些聽起來和氣實際上有警醒作用的話:“以後凡事不要這麼魯莽,你們年紀小,跟誰頂起來都吃虧,覺得委屈就去找甄管家和央郎主,她們的處理你們認為不可以,就來找我好了。照你們這樣撒潑打滾的,有理也變成沒理的了。”

  阿夏阿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露出心虛的笑容。

  “這次是看你們歲數小,央郎主不和你們計較,你們要是再這樣,你們自己吃虧不要緊,還要連累你們主子。艾府有艾府的生存法則,你們要快點學起來。”

  從薰園出來,艾希絲來到丹珠園,遠遠的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如百鳥婉轉,如河水叮咚,如林間風過葉搖,如園中蝶曳花叢,如情人之間的絮絮呢喃,如戀人間無須點明的思念。一直都聽說林未央琴棋書畫,樣樣精絕,可是幾個月來卻沒有機會見識,今天居然飽了耳福,不得不說慶幸。

  她收起腳步聲,躡手躡腳的走進丹珠園,寒風裡庭院正中擺一長方几案,一尾紅玉雕成的月牙琴放諸其上,林未央穿著一襲白色露肩長裙,外罩火紅狐皮裘,髮髻高挽,蛾眉淡掃,聚精會神的彈琴。十指纖纖,白如凝脂,仿佛新生的嫩筍,流暢的在琴上拂過,帶起一串串悅耳的琴聲。他的動作優美嫻熟,態度水波不興,一派大家風度。

  小天小空沒有和林未央般深度沉浸在音樂中,看到艾希絲到來就想開口提醒,艾希絲將手指放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他們馬上用手捂住嘴,大大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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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彈罷,艾希絲熱烈鼓掌,稱讚不已:“早聽說林家五公子琴藝卓絕,果真名不虛傳。一曲《風中絮語》道盡無限感懷心緒,令人嘆服。聽說林公子師承沉石大師,可是我聽起來還有花語之風,央兒也從師過花語大師麼?”

  沉石與花語,俱是當世操琴大家,沉石作為男人,琴藝委婉悠然,是各豪富之家教習男子彈琴的首選,而花語作為女人,自是大氣磅礴,大開大闔,兩者是截然不同的類型。若是旁人聽艾希絲說林未央彈琴兼有沉石與花語的優點,必嘲笑艾希絲不通琴道,但是林未央非但沒有覺得艾希絲不懂裝懂,反而極為吃驚,失態的倉促站起,弄翻了椅子也沒發覺,“你,你怎麼聽出我學師於花語大師的?”

  艾希絲笑了,“因為我曾經也師從過花語大師,很久以前了,時間不長。但是大師的技巧我還是記得一些的。你彈琴時習慣抹後再攏,這樣樂音中有一種極輕微的顫音,那是花語大師的特色技法。”

  林未央眼睛開始放光,他的確在拜沉石為師之前向花語學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是男孩子花語認為她的風格不適合他而推薦他拜師沉石,但是花語傳授的指法林未央一直保留,所以人人都說他彈琴有種特別的感受,卻沒人知道為什麼。現在被艾希絲一語道破,他頓時有種琴逢知己的感覺,喜悅之情油然而生,“我竟不知絲主也是愛琴之人。”

  “呵呵,”艾希絲心想,早前她就想投他所好表現一番,奈何他不給她機會,直到今天她才有機會接近他,不容易啊,“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只能聽聽了,自己彈是不行了。”

  林未央也不禁笑了,“彈琴的人都想得到一個懂琴的人的評點,至於她是不是會彈琴,又有誰會在意?絲主若不嫌棄,聽央兒再彈一曲如何?”

  考試啊,艾希絲勾起嘴角,就讓他見識見識她的內涵,“恭敬不如從命。”

  林未央既然存了要試一試艾希絲的心思,便不會彈些人人盡知的曲子,想來想去,想起以前沉石為他生日所作的曲子,從未流傳出去,用來考較艾希絲功底最好,於是素手輕抬,樂音響起,彈出一曲《少年游》。

  “嗯……有喜悅之音,有勸勉之意,有昂揚之心,有希冀之情,總之,是長輩對晚輩的勉勵。我說的可對?”艾希絲表面是詢問,實際上已經肯定了。

  林未央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也因為吃驚而合不攏,老天娘娘,她、她、她真的聽的懂,不是蒙的!自己以前委實看錯她了,她不是個一無是處的粗莽之人,倒頗有些情致。

  衷心下拜,以示敬佩,“絲主說的對極了,此乃沉石師傅為央兒所作《少年游》。央兒佩服。”

  艾希絲上前扶起他,發現他的手冰涼冰涼,難為他興致好,近臘月天在室外彈琴,穿的再多身體也受不了啊,關切的說:“如今天氣冷了,不必別時,央兒文弱,不若我這粗莽之人,耐得嚴寒,還是先進屋去,暖暖身子的好。”

  林未央經她提醒,方才感到身體有些冷颼颼的,點頭答應,艾希絲脫下穿在外面的鶴羽大氅給他嚴嚴實實的披上,緊緊摟著他為他擋住冷風,再和他一起回到屋裡。

  披著帶有艾希絲溫暖體溫的大氅,身體被艾希絲結實有力的臂膀圈住,因為艾希絲留下充足的空間所以沒有窒息的感覺,這叫林未央又有了新發現,原來她不止有情調,還很注重細節,很體貼人。

  進得屋來,艾希絲察覺林未央對自己不像以往那般排斥,索性把平時作小伏低溫存討好的本事全使出來,務必要扭轉一些自己在林未央心中的印象,爭取儘快把季逢春從林未央的心中趕走。她示意小天小空不要插手,親自為林未央解開大氅,脫下狐皮裘,然後接過小天呈上的手爐試試溫度後交給林未央,接過小空奉上的茶水先斟了一杯給他。

  第 40 章

  林未央對艾希絲粗俗魯莽的看法轉變了一些,見她處處為自己著想,又肯放下女人高傲的身段為自己做這做那,心裡漸漸喜歡起來,覺得和她在一起似乎也不像自己想像得那麼痛苦,加上琴逢知音,遂命小天擺琴,要再度彈奏幾曲讓艾希絲品評一下。

  艾希絲不同意,說:“彈琴時間久了,對手指不好,以後有的是時間,央兒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要是平日裡艾希絲對林未央這麼說,林未央一定認為她一個粗人,懂什麼,他想彈便彈,誰都管不著,可是今日對艾希絲印象大為改觀,認為她的確說的很有道理,而且分外珍視自己,遂改變主意,命小天取來棋盤,歪歪頭,調皮的問:“既是當初曾經涉獵音樂,那圍棋方面,絲主可有探究?”心裡其實已經下定決心,她若不會,他可以教她,聽傳聞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學習圍棋應該不會難。

  艾希絲也不推辭,“學過一段日子,後來廢了。請央郎主手下留情,點到為止。”

  林未央沒想到她居然也會下棋,又小小吃了一驚,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對艾希絲所說的話有了警惕,一邊交給艾希絲黑子,一邊笑,“央兒現在可不敢相信絲主的話了,剛才道自己學習音樂時間不長,結果卻評點的央兒一愣一愣的,此時又說一段日子,看來央兒要做好甘拜下風的準備了。”

  艾希絲執黑先行,林未央執白在後。雙方你來我往,數個回合下來,林未央的白子竟被殺的七零八落,只剩下犄角一隅,敗數已定。艾希絲拱手笑道:“承讓,承讓。”

  林未央氣的咬牙切齒,要知道他的棋是由林婉教出來的,以前和男人下棋時從未輸過,和女人下棋時最差紀錄是平手,今天居然在艾希絲這裡栽個大跟頭。剛剛說甘拜下風不過是謙虛,誰想到他真的居了下風,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他怎麼接受!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絲主,我們再來一盤。”

  半個時辰後,“再來一盤!”

  一個時辰後,“再來一盤!”

  “再來一盤!”

  ……

  小空苦著臉看向小天,小天卻昂起頭,琢磨起天花板上的彩繪,仿佛那是天上地下最吸引人的東西,小空吸吸鼻子,討厭,一到關鍵時刻就忘記兄弟情了。以龜爬的速度蹭到林未央身邊,小小聲稟告:“官人,主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用飯了。”

  林未央正捏著黑子琢磨怎麼走呢,被小空打擾的很不耐煩,“去去去,沒見主子我正和絲主忙麼,添什麼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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