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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延臉色漸漸蒼白,大手顫抖著鬆開了她的肩頭,深邃黑眸掠過一抹倉皇失措和羞愧內疚,更多的是迷惘憂懼與絕望。

  “萸娘……我……”

  她眼底無淚,神態卻遠比哭泣還要令人發慌和心痛。“皇上,我曾是你的太子妃,你未來的皇后,我知道我須得不妒不怨,寬容大度。我也知道,在皇上眼中,我這個元配妻子更是如姊如母,可我卻不知不覺的,縱容自己愛上了你。”

  “你果然還是愛著朕的……”他心頭一熱,鳳眸發光,急急地道:“我知道,我一直感覺得到!”

  “那又如何?”安魚的目光仿佛透過他,落在一個無比幽深遙遠,無人可觸及之地。“愛一個人是自己的私事,既非兩情相悅,我便也沒什麼資格怨你……可你呢?你和樂正貴妃當初既然是兩情相悅,為什麼你就不能同她走到最後?但,我卻偏偏也不能為此怪你——”

  他眼眶灼熱潮濕了,隱隱有淚光,沙啞道:“萸娘,你是不是覺得朕就是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負心漢?”

  “——不,臣妾只覺得皇上已然是個真真正正的帝王了。”

  為帝者,善謀機斷,權宜制衡,可多情長情卻不能專情,如此方不為情愛所羈絆,失迷左右心志。

  嚴延直直盯著她,神情僵滯而身形輕顫,胸口猶如被刀尖戳搗得凌亂破碎劇痛。

  剎那間,四周靜默得令人窒息——

  “萸娘姊姊……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她身子有一霎繃緊了,聽出他瘠啞嗓音里的無邊苦澀孤寂,心一痛,猛然抬頭。

  可他已然別過頭去,高大身軀挺得傲然筆直,卻隱隱透出一絲說不出的悲哀。

  “阿延……”

  “我原以為,只有你沒變。”他聲音很輕,輕得仿佛是嘆息,下一瞬已昂首大步而去。

  ——那轉眼消逝在風裡的輕嘆,卻猶如巨錘般狠狠擊中了她的心!

  安魚鼻頭一酸,想追上去說點什麼,卻發現此刻任何言詞都是多餘也太蒼白。

  這番話句句出自肺腑,她不認為自己說的有錯,卻只後悔不該說這般直白與不留情。

  他,一定很受傷,也一定對她失望透頂了吧?

  這樣也好,她終歸是要出宮的,與其依依糾纏戀戀不捨,倒不如斷在這一刻——

  阿延,你這樣也很好,就繼續這樣做一個最合格的、無堅不摧的皇帝。萸娘姊姊知道,你本就雄心萬丈胸懷天下,姊姊深信,你會是我大闕王朝有史以來最好最偉大的帝王!

  安魚一直告訴自己,她今日終於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

  她慢慢地往前走,神情平靜,眼神卻不自覺地空洞荒蕪了……

  “娘娘。”楊海一直跟在她身後,老臉滿是小心翼翼的心疼,無聲喟嘆了一下,輕聲提醒。“武定侯夫人那兒,不如就讓她先出宮回去吧?”

  娘娘現在心緒不好,也不忙著“處置”武定侯夫人了,對楊海而言,終歸這天下之事,就沒有什麼比娘娘還重要的。

  她回過神來,“不,我沒事,今日既然遇上了,有些話還是說明白好些。”

  “噯,老奴攙著您。”

  到得飛雲亭後,侍立的太監宮女遠遠一見安魚,忙恭恭敬敬地行禮。

  她輕輕頷首,溫言道:“都先下去吧。”

  “是。”

  武定侯夫人煞有介事地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欲見禮,還原以為安魚會說一聲“自家人何須多禮,免了”,可沒想到她卻全然沒有阻止,只得咬著牙屈身了下去。

  “舅母請起。”安魚這才微微一笑。

  武定侯夫人有絲悻悻然,故作姿態地嘆了聲。“婕妤娘娘如今是貴人,臣婦都不敢認了。”

  “舅母,”她語氣平靜地開口,“外祖母雖不在,可只要侯府忠心不變,皇上和朝廷就不會虧待武定侯府。”

  “娘娘,後宮不能干政。”武定侯夫人嗤了一聲。

  楊海忍不住冷冷哼了聲。“武定侯夫人好大的威風,你這是教訓我家婕妤娘娘嗎?”

  武定侯夫人臉色白了,可又轉念一想,縱然方才親眼見到聖上來為“安捷妤”撐腰,語氣神態間恁般疼寵,然而她一向蔑視安魚,更因這個外甥女是被自己兒子退了口頭親的,便覺安魚本就該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

  “臣婦不敢。”武定侯夫人挑眉。“可臣婦怎麼說也是娘娘的長輩,這一片為娘娘著想的心,娘娘就算是不領受,臣婦該提點還是得提點的,否則不說侯爺知道了會怪臣婦,恐怕連你弦表哥也……哎呀,是舅母失言了,就不該提起娘娘的傷心事的。”

  安魚早已厭倦了這些宮裡宮外是是非非的言語機鋒,更何況覺得武定侯夫人是真心蠢。

  就算看不起她這個“小小的”婕妤,可她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卻偏偏要扯到她與徐弦的“舊事”,武定侯夫人就這麼巴不得自己的兒子被皇上視為眼中釘嗎?

  又有哪個做皇帝的,會喜歡自己的妃子曾經同旁的男人有過名分或非名分上的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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