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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怎麼回到了十二歲?

  這是十一年前,她無端落水,被容恪從水裡救上來的場景。

  不同的是,她剛剛伸手抓住他了。

  看著眼前濕淋淋的長髮滴水的俊俏小郎君,冷漠而英氣的臉,耳根微微紅著,她覺得——可愛到想撲倒他啊。

  “恪……”後頭倆字沒出口,她轉了個彎兒,“小郎君?”

  容恪面色一僵,不自然地脫開了手,起身就要走。

  冉煙濃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地說道:“小郎君衣裳濕了,我帶你去換身——”

  說著她“自來熟”地要牽他手,被容恪立場堅定地推開,“不用了。”

  和現實里的一樣,當年的容恪真是不平易近人呢,話都吝嗇幾句的木頭樁子。

  “濃濃!”

  這一聲喝得,兩個人都是杵在了原地,冉煙濃心下懊惱,怎麼把這人忘記了,只見一般稚嫩的齊咸拽著幾個宮人直往這邊趕,一見到孤男寡女渾身濕透地立在草叢裡,齊咸一滯,愣愣道:“你是誰?”

  不待容恪解釋,他一跺腳,“濃濃!誰欺負了你?”

  冉煙濃搖搖頭,“沒有,我不小心落水了。”說罷,她又小心翼翼地將容恪的衣袖拽了拽,人前這般舉止確實不妥,齊咸臉都快綠了,冉煙濃顧不上,她現在這個身體才十二歲,夠不著瘦瘦高高的容恪,只好將臉靠得離他胸口近些,小聲道,“容三公子,晚上見。”

  到了夜裡沒有宮裡頭這麼多人,她就好同他說會兒話了,不過還是想提醒一句容恪,別跟著他們去,容允要陷害他,將他誆進獸籠子裡。

  容恪蹙了蹙眉,徑直掠過她走了。

  齊咸叫住他,溫潤如玉的一張少年面容起了一絲陰森,“不道個名字麼?”

  容恪微拗目光,唇角往下壓了壓,“保護好你的女人。我不稀罕救。”

  冉煙濃一怔,他就走了。

  可惡啊。太可惡。

  十年前的容恪這麼壞?她抓了抓自個兒衣袖,氣得臉頰通紅的,要是這個夢一不小心醒了,她非得掐死他!

  二十三歲的冉煙濃和十六歲的容恪,怎麼相處都有點怪異,冉煙濃一來便從水裡出來,腦袋還沒轉過圈,便糊塗了,漸漸地她想到,這次拜壽之後,留侯容桀要帶著三個兒子回陳留,最後兩死一傷,容恪在沿途險些被殺,還受了無數折磨。

  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齊咸上來要噓寒問暖,就近送她到靈犀的宮裡換衣裳,冉煙濃要去宴上阻止容允的把戲,但無奈渾身濕淋淋的,闖宴實有不妥,便急急忙忙跑到宮裡央著靈犀一套乾淨衣裳,靈犀那會兒還是個火爆脾氣,她情急之下失了禮數,被靈犀好一陣挖苦。

  但冉煙濃沒想這個,換好衣裳一奔出去,便直接衝過了齊鹹的包圍圈直往皇帝舅舅的宴會上趕。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已經結束了。

  容恪一身玄裳滿是血水,但除了手掌和臉頰,以及被老虎抓傷的前胸,竟猶如被潑了一層水,在漆黑的華服上暈開。而那身名貴的錦衣短打,也被虎爪撕得七零八落。容三公子狼狽地跪在獸籠里,雙手沿著手臂滾落一縷一縷的鮮血,髮絲沾了血污,他垂著眼眸,兩臂在微微顫抖。

  此時,沒人覺得他是打虎英雄。

  對於陳留的人來說,他是跳樑小丑。

  對於上京的文臣武臣而言,他不過是個被父親遺棄的糟粕,連回看都不帶看一眼的污穢濁物。

  冉煙濃眉頭一揪,心跟著狠狠顫抖,她錯過了容恪的當年,從來不知道亦不曾體會——還有這麼難堪的眾人矚目,這麼死岑的孤立無援。

  容允仿佛聽到含翠的老樹底下,有溫柔的女子啜泣的聲音,他得意洋洋地一轉頭,至今樹下一個明媚嬌軟的少女,隱隱含淚,纖腰若素,他不覺看呆了眼睛。

  容昊亦是隨著兄長一回頭,兩個眼中都是驚艷之色。

  唯獨容恪,沉默地用白沙帶纏了手,離場而去。

  冉煙濃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正靠著一棵樹掉眼淚,實在是不像話,好歹是活了二十來年的女人,不是真十二少女,她拍了拍樹幹,不留神撞入兩兄弟色眯眯的眼波里,好歹噁心了一下,虎著臉掉頭就走了。

  明蓁追上來問她出了何事,怎麼急匆匆便往這邊跑,冉煙濃不解釋,揉揉眼睛掩飾了一番,笑道,“撞見一樁有趣的事,姑姑,我想出宮了。”

  天色還有些早,早早地出宮就能等容恪了,明蓁雖然有點詫異,但好歹沒阻止,在宮門口上了馬車,行駛到長街上,暮色時,人散如潮水,冉煙濃催促車夫停下,明蓁驚訝,“姑娘這又是怎麼了?”

  冉煙濃回眸,“姑姑,我想吃冰糖葫蘆。”

  明蓁怪異,“怪哉,怎麼這麼大了還要吃那個?我等會讓人去買。”

  冉煙濃道,“我在下頭透透氣,要下雨了。”

  明蓁便隨著冉煙濃下車,躲到關了門的屋檐底下,催促車夫去買些冰糖葫蘆來。

  夜色漸漸降臨,冉煙濃左等右等,等到心都焦急了,怕出了岔子容恪不來了,時間久遠,她記不得時辰,只記得一場雨落下來,沒多久就見著了。

  她跺著腳等了一會子,眼看著車夫買糖葫蘆就快回來了,正急著,忽地一陣風颳來,明蓁眼尖,“姑娘,真箇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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