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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林松走出了房問,帶上一名葡萄牙籍的護士走向那烈日曝曬下的碼頭。士兵過來為巴林松帶路。

  那個一絲不掛的老太婆躺在那裡。

  巴林松一眼看出,那老太婆已經是半死了。皮包骨頭,渾身上下,全是鞭打的傷痕,而且髒得不得了。

  老太婆突然站了起來,來迴轉動,揮動雙手,象是在散發什麼東西。

  她的眼睛完全是白的,手掌是黃的。

  “病毒性劇髮型肝炎!”巴林松告訴護士。

  這是由於肝臟急劇被破壞而引起劇髮型肝炎。

  “他們隊長在嗎?”巴林松讓護士問衛士。

  “我就是。”一個中年男子答道,他用葡萄牙語回答。

  “是死亡率占百分之九十的劇髮型肝炎。我不認為能救活,但我是醫生,還是治療一下看。”

  那個護士叫來了收容隊。

  收容了老太婆,接上人工肝臟,注射強心劑,打了點滴。

  老太婆開始昏睡,顯示出痙攣現象。能不能救活她,只好靠神的意志了。巴林松布置護士儘可能採取了能採取的措施之後,離開了病室。

  他回到院長室休息了一會兒後,又到H層去了。

  他想起大月夕雨子來了。

  白鳥被捕,夕雨子知不知道呢?巴林松不了解。他站在H—5病室的門前,敲了敲門,裡邊傳來了低聲的回答,巴林松走了進去。夕雨子躺在床上,她認識巴林松院長,正想起來,巴林松趕忙上去阻止。夕雨子講不了英語,巴林松什麼話也沒說,他只是笑著抓起了她那瘦小的手。夕雨子從床上抓起帽子戴上,把脫光的眉部也壓了進去。眼睛在黑帽子下發出兩束小光。巴林松用手撫摸著夕雨子的臉頰,摸著摸著,不由得流下了眼淚。這個少女只能再活一個月了。巴林松懂得,這是阻止不了的,是無情的。

  夕雨子現在只有一個人,保護他的石根利秋被死神赤裸裸地拖走了。夕雨子知道石根死去的消息後,生命又急劇縮短了。如果她知道白鳥被捕並被判刑,生命也許會馬上完結。

  病魔啊!你為什麼要襲擊這個少女呢?

  夕雨子伸出小手來替巴林松擦乾了淚。

  夕雨子向巴林松笑了笑,那意思是說——您不要為我擔心。

  巴林松又握了握她的小手,走了出去。

  從白鳥被捕那天起,巴林松便放棄了自己的職務,他委任副院長接替了他的工作。

  他乘電梯返回院長室時,在電梯口碰上了副院長,副院長約他到了D層的飲茶室。船上的銀行負責人貝克已經在飲茶室了。他見巴林松來了,便走了上去說——

  “簡直到了最嚴重的程度啦!”他說話顯得沒有氣力。

  “退船的高級病室的患者把大批金錢取走了,如果再有第二批退船的,我這銀行可就要空了。”

  “沒辦法!拉扎爾通過紅十字會勸說大家退船,這些人也真聽話,內外夾攻,來搞垮癌病船!太卑鄙啦!”副院長是德國人,非常容易激動。

  “到底怎麼樣了?”

  “誰說得清啊!”

  對於貝克的問話,巴林松發怒了。

  ——還差三天,就到十日了。

  巴林松滿腦子只想著這個日子。

  他真想自己也去參加營救白鳥的活動,拿起衝鋒鎗,衝進王宮,殺他個鮮血橫流……

  “本部究竟怎麼看?”貝克問副船長。

  “究竟怎麼看?”副船長自言自語著。他突然大聲喊道:“和美國總統一樣,現在什麼也不說啦。世界衛生組織也是這樣。現在最敢講話的就是畢艾那個混蛋!”

  巴林松看了副船長一眼。

  突然,護士長進來了。

  “怎麼了?”

  “請您快到甲板上,親眼看一看吧。”護士長把兩手插在腰上,臉色鐵青。

  巴林松和副船長走到甲板上。

  中央碼頭上有大約幾百人的隊伍。

  “那是幹什麼的?”

  “是病人。”護士長說:“聽說收容了那個半死的老太婆。那些住在貧民窟里的患者,熱帶性潰瘍的患者,那些患梅毒的人,那些患大肚子病的患者都來了,這便是拉扎爾革命的本來面目。革命成功了,國民卻如此貧困,革命政府究竟幹什麼呢?他們用那麼多的時間來糾纏盧薩卡三世,卻無暇去關心人民的生活。人民需要癌病船,而畢艾卻做了些什麼呢?簡直是對人民的背叛!”護士長不由得喊了起來。

  “你冷靜一下!”巴林松把手放在護士長的肩上。

  “到底怎麼辦?對那些人?我看,他們不應當要求上癌病船,而應當去他們國家的人民議會!”

  “護士長!”巴林松阻止護士長的話。

  “不要胡說,護士長!我們是醫療團體,是為了向病魔挑戰而航行的。那些人不是癌病船的敵人,是求救於癌病船的。我們不救他們,他們就會死的。我們是為了搶救病人而工作的,這也是癌病船的義務。他們懂得,到了癌病船上就會解除痛苦,而政府是不管他們的。癌病船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們才來了,護士長!”

  “……”

  “他們並沒有罪,護士長!”巴林松接著說:“你能否動員所有的護士出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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