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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歡坐直了,一臉正色擲地有聲:“我!祁長樂!就算是死!死外邊!從這個畫舫跳下去!都不會再看傅予湛一眼!”

  ……

  話音剛落,畫舫的帘子掀開。

  傅予湛一身玄色長袍踏上甲板,也不過來,就靠在窗邊一副“我看你看不看我”的表情。

  祁歡:“……”

  第34章

  祁歡雙手捂著臉,從指縫中看一看他,又望了望外頭漆黑、寒冷、刺骨、無情的河水,很是糾結。

  傅予湛站在十步開外,將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低聲笑了。

  他抬手扣了扣船壁,故意問:“跳麼?”

  “……”

  跳你爺爺個腿!

  祁歡甩下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從良言手中撈過一條帕子,嚴嚴實實蒙在眼前,鐵骨錚錚哼了一聲:“常魏,背老子回去。”

  常魏偷偷覷一眼唇角含笑的太傅,舒了一口氣,屁顛屁顛地上前:“哎。”

  那頭祁瑞剛放完了一半的河燈,一轉頭就看見祁歡趴在常魏背上準備下船了,眨眨眼,扯了扯良言的袖子:“背!”

  良言有些為難,小殿下個子不見長,生得卻敦實,她這小胳膊腿,還真怕把小祖宗摔著。

  “我來吧。”

  祁瑞扭過頭,眼睛一亮,撲騰著小短腿跑過去,抱住他的腿,脆生生地喊:“太傅!”

  傅予湛俯身將他抱起來,笑了:“看起來她倒不曾在你面前罵我麼。”

  祁瑞摟著他脖子,懵懂地眨了下眼睛,而後說:“阿姐,想太傅。”

  “是嗎?”傅予湛並不大信,她一貫沒心沒肺的。

  祁瑞用力地點點頭,歪著脖子從袖子裡摸了半天,扯出個皺皺巴巴的小冊子,小聲跟他說:“阿姐的。”

  傅予湛看著他一張張展開來遞到眼前。

  應當是她的睡前記事,寫得不多,字裡行間看起來十分歡樂。

  這位祁瑞口中十分想念太傅的人在冊子上寫道:

  “潮來館的淄團!東來街的燈會!我可以!十分可以!”

  “今年旱澇連著來,常魏都下田幹活了,滿頭滿臉的泥,連良言都很嫌棄。太傅還是好好在汴京幹掉秦相爺好了。做相爺香噴噴的,比莊稼漢適合他。”

  “西街的冰人介紹了潮來館的小公子,想一想潮來館堪比御廚的手藝,甚是意動。啊啊啊啊不應該許下三年之約的!痛心!悔恨!潮來館再等我三年!!”

  當初親眼看著祁歡趴在床頭寫下這些的良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傅予湛倒是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示意祁瑞繼續往後翻。

  三年來,兩人每月只寫一封書信,祁歡不願叫他在政事上分心,只流水帳一般記一些,遠沒有這本冊子裡來得生動。

  ……

  那邊祁歡絲毫不知後院失火,由常魏背著坐上馬車,小聲問常魏:“怎麼樣,太傅跟來沒有?”

  常魏往後瞥了一眼:“嗯嗯,跟著呢。”

  “哦。”

  祁歡克制地翹了唇角,裝模作樣將腦後的帕子繫緊了些。

  等了一會兒,馬車的帘子掀開來,突突突滾進來一個小糰子,砸進祁歡的懷裡。

  祁歡伸手接住,然後眼前影子一晃,一道頎長的身影進到馬車裡,就坐在斜對面。

  車軲轆慢慢轉起來,祁歡一隻手握住祁瑞抓她腦後系帶的手,一邊暗搓搓往對面側耳。

  靜悄悄的,只聽見紙張沙沙翻頁的聲音,不由皺了下眉,心想,跟過來又不說話算怎麼一回事啊。

  她有些惱了,索性別過頭也不管他了。

  至於祁瑞,有大半的字條還沒來得及放進花燈,這會兒全部攥在手裡,巴著祁歡的脖子開始委屈了。

  祁歡小聲哄他:“下回我們再補放。”

  祁瑞扁著嘴:“補好多好多!”

  “行!”

  祁瑞又可憐兮兮地看一眼那邊的太傅:“太傅幫我寫!”

  傅予湛放下手中冊子,抬頭看他,溫和地笑了笑:“想寫什麼?”

  祁瑞抹了抹眼睛,從祁歡懷裡跳下來,抱著字條啪嗒啪嗒過去:“這些!”

  傅予湛展開來,都是些不成句的詞,零零散散十分多。

  祁歡不情不願地給他解釋:“是他剛學會的字,往常學會了一個字就放一隻河燈的。”

  傅予湛摸摸祁瑞的頭:“回去後,我繼續教你寫字可好?”

  祁瑞抹抹眼睛,猶猶豫豫地:“就……每日就一個。”

  一雙眼睛被淚沖刷過,如同黑曜石一般。

  說來奇怪,他跟祁歡不是一母同胞,這雙眼睛卻像了十成十,這委委屈屈的模樣,不由就叫人軟了心腸。

  傅予湛笑了笑:“好。”

  祁歡坐在角落無比怨念:當初她一天學一整篇文章的!背不會還不給吃肉!憑什麼區別對待!

  傅予湛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憑空接話道:“你要同祁瑞比?”

  怎麼不能比!就比!就比!

  祁歡憤憤地,還要再說話,外頭馬車忽地毫無預兆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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