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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予湛領著精兵沉默又迅速地靠近山腰的茅草屋,一路上解決了數十個蟄伏其中的鄭家兵馬。

  他想,鄭太師多半是不行了,怕自己兩眼一閉,世上就再無第三人知道宣景帝的遺願。否則鄭家百年忠臣,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圓月當空,傅予湛站在大開的屋子外,望一眼清冷月色,心中無端有一股惶然。

  進到屋內,卻見到地上一片狼藉,桌椅瓷杯摔得稀爛,地面上有幾道不甚明顯的血跡。

  角落的衣櫥櫃門打開,從凌亂的腳印來看,鄒鈺已經先一步到了。

  忽然身後護衛看見牆角有大灘血跡隱在黑暗中:“太傅!這邊!”

  傅予湛心頭狂跳,籠在袖中的手攥緊,又鬆開。

  幾息之間卻仿佛過了半個時辰之久,他微闔了闔眼,順著那鮮紅的仿佛還溫熱的血跡走到屋後的草叢中。

  一隻手毫無生氣地從草間露出來。

  鄒鈺看見他,站起來,撥開及膝的草葉,面色凝重:“剛死不久。”

  鄭朗面色灰敗倒在地上,手中緊緊攥著一方麒麟玉佩。

  第29章

  鄒鈺想,鄭府破釜沉舟要扶持祁凝登基,怎麼也該有個周密安排,遂帶了營中最得力的手下順著密道摸索過來,已經做好了密道內殊死一戰的準備。

  結果一過來,鄭家未來接班人死了。

  這他娘的是個什麼騷氣沖天的操作。

  祭天大吉麼?

  鄒鈺百思不得其解,問傅予湛:“這塊麒麟玉佩什麼來頭?長樂的?”

  傅予湛眉頭緊鎖,蹲在地上仔細查看了胸前的傷口,搖頭:“在祁凝身上看見過。”

  鄒鈺更不解了,她殺鄭朗做什麼?

  兩人在屋子內外仔細搜查了一番,最後在柵欄旁找到了祁歡沾了血的水紅色外裳。

  傅予湛的臉色沉著,是風雨欲來之勢。

  鄒鈺也開始發愁了。

  夜色深沉,山上有他的人,也有鄭府的人,若是攪和在一起,場面有得混亂。

  祁凝恐怕也是認定了這一點,這才挑了夜半下手。

  更別提還有一個不知所蹤,隨時會出現要挾祁歡的祁瑞了。環環相扣,手段說不上高明,卻將傅予湛同祁歡的弱點拿捏得分毫不差。

  如果傅予湛為了祁歡真的交出了那道密旨……

  鄒鈺斂眉,陷入沉思。

  忽然,一束火光飛馳上前,壽宇營副帥跪在面前,回報:“大人!在山頂找到長公主和陛下了!”

  鄒鈺精神一振,忙問:“陛下情況如何?”

  那人低頭,猶豫著答:“陛下……不太好。”

  鄒鈺心裡咯噔一聲,心想要完。

  ……

  九微山頂,鄒鈺的人隔著十來丈的距離,遠遠將祁凝圍住。

  她一身大紅祁服委頓在地上,頭低垂著,蜷曲的發因為夜風亂糟糟地飄動。她懷中,祁歡無知無覺地蜷趴著,外袍落在草屋裡,身上只披了件單薄的中衣,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後脖。

  兩人身後是百來丈的懸崖,夜風颯颯,衣袍獵獵,仿佛隨時能將兩人掀翻下去。

  傅予湛等人趕到山頂,就看見祁凝滿手血地握著匕首,在祁歡的頸邊胡亂比劃著名。

  餘光掃見他們緊張的神情,不由一笑,聲音嘶啞,說不出的陰鷙:“怕什麼,你們陛下還沒死呢。不過你們再靠近一些,我可就保不准了。”

  侍衛握著刀往後退了退。

  鄒鈺也不敢貿然上前,遠遠沖她喊:“鄭朗已經死了!鄭府的人也不是你能隨便調度的,束手就擒吧!”

  祁凝冷冷地說:“我當然知道鄭朗死了。是我親手殺的。”

  鄒鈺:“為什麼?”

  “意外罷了。”

  祁凝手中的匕首順著祁歡的手臂緩緩往腰身滑,輕飄飄地說:“我好不甘心啊。”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一把掐住祁歡的脖子,“你們都說先皇待我如珠如寶,可是求而不得的是我,遠嫁異國的是我,備受蠻夷凌.辱的還是我。她呢?這個叛臣遺子,安安穩穩在後宮活下來,還堂而皇之坐上了皇位,可笑,簡直可笑至極!”

  “先皇的確待你好。”傅予湛忽然站出來,打斷了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說:“先帝駕崩前留了密詔,待你歸國,皇位便交於你手裡。”

  在場的侍衛聽見這一秘密,無比震驚,手中的劍放也不是,舉也不是。

  鄒鈺亦是一驚,抓住他的胳膊:“你發什麼瘋!”

  傅予湛沒有理會,伸手到袖中,取出兩指寬的一個明黃捲軸,遠遠拋在地上:“放開她。”

  鄒鈺的神情已經冷如冰霜,他看著傅予湛的背影,伸手向心腹做了個手勢。

  祁歡跟祁凝,一個都留不得了。

  幾人會意,從包圍圈中悄無聲息向崖邊靠近……

  祁凝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抿了唇,看著地上攤開來的密詔:“我碰到沒碰,你就這麼緊張她。”

  “是。”

  傅予湛沉聲答著,忽然往前走去,步步逼近。

  祁凝猝不及防,狼狽地別過頭去,幾乎尖銳地喊:“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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