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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風徐徐,十分適合踏青了。

  他撫了撫小馬的額,似是自言自語:“別急。”

  馬兒在他手心蹭了兩下,打了個響鼻以作回應。

  過半盞茶功夫,身後竹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轉過頭,就看見一抹水紅的影子在一片翠綠中竄出來,發間的蝴蝶雙翼隨著她的跑動上下輕顫,如同一個花間仙子似的莽莽撞撞跳進視野里。

  只是這個花間仙子不能開口說話。

  “嗷!我的馬!”

  祁歡兩眼放光,風一般衝到跟前,圍著那匹小馬駒轉了兩圈。

  小馬駒似是被她嚇到,後蹄不安地動了兩下。

  傅予湛伸手,安撫地順著它頸邊的長毛。

  目光順著祁歡精巧的髮髻、靈動的髮簪,一路落在她飄逸輕薄的紗裙上,眉間微攏:“陛下就穿這身來騎馬?”

  祁歡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不解:“這身怎麼了嗎?我很喜歡呀。”她摸了摸小馬兒順滑的背,伸開手臂對他道:“快快快,抱我上去!”

  傅予湛原是打算正經教她用馬蹬的,一垂眸掃見她擺幅寬大的裙角,無奈地搖搖頭,掐著她的腰往上一送,將人側放到了馬背上。

  如同拔地而起的小樹苗,視野登時便開闊了。馬駒略不安地動了動,被祁歡揉了兩下,乖巧地站定。

  祁歡喜歡極了,抱著它的脖子問:“這馬駒叫什麼?”

  傅予湛:“你的馬兒,自己取名字。”

  祁歡一愣:“送我嗎?”

  傅予湛淡淡嗯了一聲,牽著韁繩帶她往前走,今日學騎馬是不能夠了,也就走一走過癮。

  祁歡抓著半截韁繩,仍舊不可置信:“真的送我?為什麼呀?”

  傅予湛回頭,對上她茫然懵懂的目光,確定她是真的不記得了,提醒道:“今日初七了。”

  八月初七。

  祁歡的生辰。

  她出生得並不光彩,這麼些年除了幾個親近的人,大家都對這個日子諱莫如深。

  祁凝每年生辰時候的排場她遠遠瞧過幾次,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她呆呆地坐在馬背上,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堵在心口。

  她微紅了臉,小聲說:“生辰禮物呀?”

  “嗯。”

  祁歡更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道:“早知道這樣,上個月你生辰,我就不送你大烏龜了。”

  當時她正在鬧脾氣,氣呼呼地衝到燁白池邊撈了只綠頭龜上來,往琉璃樽里一擺,插上幾根水草,大搖大擺命人送到暖閣去了。

  原以為傅予湛早該惱怒地扔了,然而某回到暖閣尋他匯報功課時,一眼就看見窗邊活力滿滿的綠頭龜,換了個大缸,鋪上水荇鵝卵石,大烏龜舒展著四肢在裡頭漂來漂去。

  ……

  今日天光大好,日光不燥,山林間蟬鳴鳥啼,既是極靜也是極鬧,鼻息間還有沁人的花香。

  傅予湛輕拉韁繩,領著小馬慢悠悠往前走。

  祁歡有趣地感受馬背上的顛簸,偷偷垂眼去看他英挺的側臉。

  不布置功課的太傅,其實真的很引人垂涎啊。

  清風徐徐,祁歡趴在馬背上,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他的手背:“太傅從哪兒學的騎馬?”

  印象中,太傅只擅文不會武,是儒雅派的清潤公子,如今穿上束臂卻有別樣的風采。

  傅予湛解釋道:“在淄水的四年間學了些醫術,因外出採藥不便,便將騎馬一道學了。”

  祁歡眼神發亮:“我聽說淄水的街市十分好玩,還有一種叫滋團的食物,是不是真的如書上說的那樣好吃?”

  傅予湛被她充滿求知慾的眼神逗笑了,伸手摸了摸馬駒的耳朵尖,回憶道:“淄水確實逢三逢八就有街市,熱鬧程度同汴京相差無幾,不過花樣更多罷了。滋團的味道我已經記不清了,你若好奇,以後帶你去嘗一嘗。”

  祁歡原本興致勃勃,聽到最後一句,腦袋耷下去了,拍著馬駒的頭懨懨道:“淄水離這兒千里萬里,我這輩子都去不了。”

  聞言,傅予湛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半晌,開口:“祁歡,倘若你……”

  話未說完,前頭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噠噠聲。

  奇了,傅予湛帶她來踏青必然是全場禁嚴,還有人能在裡邊縱馬?

  祁歡仰著頭望去,看清兩匹馬上的人,不由挑了下眉。

  祁凝跟鄭朗。

  兩人駕著高頭大馬,恣意揮鞭追趕,一前一後朝這邊奔來。

  祁凝衣上的亮片在日光下粼粼發光,風吹起她微卷的發,明麗的容貌仿佛濃墨重彩勾勒,攝人心魂。

  張揚恣意更勝從前。

  自從得知那份密詔的存在,祁凝的小日子過得愈發滋潤並且囂張了。

  想來宣景帝也是可憐,明里暗裡挑了兩個皇帝,結果一個是吃喝玩樂好吃懶做的草包,另一個麼,空有一副皮囊和傲慢無禮的教養,真論起政事,都是分分鐘領著大祈滅國的昏君。

  兩人似乎是在賽馬,看見祁歡和傅予湛也是訝異,在丈外勒馬停下。

  鄭朗下馬行了禮,祁凝卻不動,穩穩坐在馬背上睥睨過來:“陛下同太傅好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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