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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予湛沒說話,從袖子裡抽出一把一指厚的木尺,默不作聲搭在桌邊。

  祁歡面色一肅,正襟:“本宮再背背!再背背……”

  書房外頭常魏和良言對視一眼,公主吩咐要在她生不如死的時候進去解救她,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良言點點頭,絕對到了!她都瞧見公主暗搓搓藏在袖中的剪子了……

  常魏長吸一口氣,踩著小碎步進去,恭聲道:“殿下,傅大人,該用晚膳了。”

  祁歡熱淚盈眶地握住拳頭:“快上快上!沒看我……我們傅大人都餓了嗎!”

  傅予湛掃一眼房內漏刻,雖然早了點,倒也差不多了,遂點點頭,吩咐常魏擺盤上菜。

  這一頓,祁歡把畢生所學的禮節通通用上,細嚼慢咽,硬是吃了一個多時辰,直到肚子實在塞不下了,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玉箸:“老師,咱們繼續吧。”

  傅予湛早就用完了,見她用罷才慢慢起身,卻沒有走到桌案前。

  祁歡眨眨眼,不明所以。

  然後就聽到傅予湛輕飄飄的一句話:“明日登基時微臣會在旁指點,相關禮節殿下留個印象即可。今夜請早些休息。”

  “……”

  祁歡一雙手顫啊顫地,一臉氣急攻心的模樣。她這兩天頭懸樑錐刺骨地都是為了什麼?啊?為了什麼!

  傅予湛神色如常:“皇家禮節甚多,殿下此時背了,對往後拜天祭祖也大有裨益。”

  祁歡一雙手抖得更厲害了。

  良言急忙跑到她旁邊:“公主,奴婢送您回寢殿。”

  她力氣大,看似虛攬著,實則牢牢按住了祁歡欲動的小身板。

  傅予湛恍若未察,恭恭敬敬行了禮,施施然往暖閣去了。

  等他頎長身姿消失在殿外,良言才鬆手。祁歡立馬拍案而起,擼起袖子露出那把剪刀:“媽的!老子忍他不是一兩年了!今天同歸於盡吧!”

  良言:“……殿下,您忘了這剪子是磨鈍了的啊?”連塊碎花布都剪不開,還同歸於盡呢!

  皇后剛去那年,宣景帝渾渾噩噩的不管事,祁歡一下子沒了靠山,哪裡的奴才都能來怠慢著。她和祁瑞過得比浣衣局的小奴才都不如。

  後來祁歡覺著不能再忍了,做了這麼把小剪子,直奔宣景帝跟前尋死去了。宣景帝這才想起來後宮還有這麼兩個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兩人的日子又好過起來,但這把剪子一直隨身帶著,每次看見,祁歡就有了耍橫的底氣。

  這一身的悍匪氣都是這麼磨出來的。

  這會兒祁歡抱著她的寶貝剪子,戚戚然抹了把眼淚。

  心酸苦逼怎一個慘字了得。

  良言:“奴婢侍候您回宮歇著吧。”

  祁歡咬牙:“歇什麼歇!剛才吃撐了,扶我去御花園遛彎!”

  ““……是。”

  登基前夜,小女皇扶著肚子在後花園轉了兩個時辰。

  第4章

  翌日晨光未起,暖閣外頭就有小太監喚早。

  傅予湛支著額起來,望了眼窗外天色,聲音微啞:“什麼時辰了?”

  “回大人,剛過寅時。”

  他點點頭,掀了被子下榻,自己換了紫袍官服,又去了內室洗漱。

  常安備好了登基大典一應文書在外頭侯著。

  等傅予湛一一過目之後,天邊方開始露白。

  常安斟酌著開口:“是否應該叫醒殿下了?”

  登基大典這種大事,祁歡本來早該起來梳洗準備,不過現在有傅予湛為她打點一應事宜,已經偷得了半晌好眠。

  昨晚,那丫頭在後花園鬧騰了許久,過了子時才見養心殿熄了燈……

  傅予湛沉吟片刻,道:“再等等吧。你先去將膳食衣冠再核對一遍。”

  “是。”

  殿門吱呀一聲關上,傅予湛稍稍鬆懈,靠在椅背上養神。

  短短四日教習,不止祁歡累,他也有些疲憊了。腦中忽的想起那日馬車上祁歡調侃他老,不由覺得好笑。

  只是想起今後這條豺狼四伏的帝師之路,這笑又化作了苦笑。

  暗沉沉的宮殿內,明黃的燭火照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投下一片陰翳。

  閉目坐了兩個鍾,常安遲遲沒有回來,他眉心一疊,不知那邊又出了何事。

  正這樣想著,常安已經推門進來,腳步匆匆走到跟前,低聲道:“大人,殿下那邊……不太好。”

  果然……

  無聲嘆一口氣,傅予湛揉著眉心起身:“我去看看。”

  兩人穿過步履匆匆忙碌著的宮人往養心殿去,一路跪拜無數。

  畢竟今日後,這一位可就是背地裡的皇上了。

  ……

  剛撩起寢宮的珠簾,傅予湛就聽見了裡頭低低的啜泣聲,還有宮女緊張的勸慰。

  沒有理會君臣之別、男女大防,他大步走到床邊,就看見祁歡捂著肚子,臉色慘白地在被子裡打滾,一張小臉汗涔涔的。

  “怎麼回事?”

  良言噗通跪在地上:“奴婢方才進來伺候公主起身時就這樣了!”

  “太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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