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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上的某根弦突然像是斷了似的,又疼又麻……一股很不祥的感覺也罩了過來,讓她漂亮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在這當下,赫連茉兒突然覺得自己一身泥出現在大廳里竟是如此不明智的選擇,真的真的很想假裝沒來過這裡,可以馬上逃走,這樣明顯被人家比下去的感覺,這輩子還真是頭一次。

  可,來不及了。

  “茉兒來啦。”赫連千彤微笑的起身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失落的神情全看在眼底,心裡十分疼惜,卻也無可奈何。“來,見見婉心妹妹,她是東北錢莊大掌柜的獨生女莊婉心,今年十九,跟你的年紀相當,你們也可以做個伴。”

  她才十九?卻比她這個二十歲的姑娘還要來得成熟穩重許多……

  也對,媽咪說這個年代的人是比他們那個年代的早熟許多,那她這個半那個年代半這個年代的人,自然是比她顯得不成熟些……赫連茉兒如此安慰自己道。

  “你好,我叫茉兒。”茉兒笑笑的朝她伸出手,卻在同時看見自己手上的泥……唉呀,不只泥,還有血……想必是剛剛從樹上掉下來時被地上的石子割傷的。

  她真是想見閻爵想瘋了,流血了竟也一點都不覺得痛……

  可,她現在覺得痛了。

  茉兒微微皺了一下眉,倏地把手收了起來,藏在身後——

  “還是算了,我的手很髒,會弄髒你的手。”

  莊婉心微微一笑,對她的舉止沒說什麼,反倒起身朝她福了福。“很高興認識你,茉兒姊姊,以後在閻家堡的日子還要請你多多照顧。”

  她得體的舉止言談贏來閻浩天和赫連千彤的讚賞,兩人相視一笑,似乎對兒子帶回來的姑娘很是滿意。

  “以後?”茉兒的笑驀地僵在臉上。“你……要住下來嗎?”

  “是啊,可能要在這裡住上一陣……”說著,莊婉心微微紅了臉,抬眸看了閻爵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呵。

  被瞧的人輕輕咳了聲,不經意的別開眼。

  赫連茉兒見著,心被狠狠拉扯了一下,覺得掌心的傷口更加隱隱作痛了,她趕緊低下頭佯裝在整理沾了泥的衣裳,再也不想抬起頭來。

  “唉,姑丈姑母,茉兒一身泥,要先回去打理打理了,先告辭。”說著,轉身要走。

  “這回怎麼不請我過去吃飯了?”一直保持沈默的閻爵終是開了口,喚住急忙想逃的赫連茉兒。

  茉兒的腳步一頓,頭也沒回,道:“改明兒吧,今天我累了。”

  “你又不是廚子,累了也是要吃飯的。”

  嘖嘖嘖,這人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今兒硬要討她家的飯來吃?她家的飯特別好吃嗎?

  茉兒回眸瞪著他,那幽幽怨怨的眸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心裡頭的委屈益發彰顯起來。

  對她眼底的怨視而不見,閻爵淡淡扯唇道:“我和婉心晚上就過去打擾了,總是要跟舅母和夢叔打聲招呼,你就請廚子備菜吧。”

  在場的閻浩天和赫連千彤都知道他口中的夢叔就是無夢,也就是茉兒那位詐死的親爹赫連麒,可其他人都不知情,包括莊婉心,但,關於赫連茉兒那紅透半邊天的生母——名女人朗明月,莊婉心卻是聽聞過一二的。

  二十年前,千鄴王朝發生了震驚朝野內外之事,其一,就是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傳言被皇上暗中賜死一案,其二,就是剛剛才休夫的吉祥酒樓老闆朗明月公然下嫁給酒樓男糙無夢一事,所以,關於這赫連茉兒的身世也被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她的生父其實不是赫連麒而是無夢,更有人說她其實是父不詳,一直到現在,她走在路上還是會被指指點點。

  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媒婆敢上門提親,據說也是因為她那不純正的血脈所致,再加上她生母的身分十分特殊,幾乎沒有正當人家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娶這樣女人的女兒。

  以上,都是她聽來的傳言。

  莊婉心沈靜的眸子靜靜的落在赫連茉兒那絕美粉嫩的嬌容上,原本對傳言不甚上心的她,竟下意識地希盼傳言為真了,若是如此,那不也表示閻爵亦有相同的心思,所以才會長年面對這美麗佳人而不為所動?

  “你想吃就來吧。”赫連茉兒只想著要快快離開此地,也不跟他爭,轉身就跑了出去。

  出人意料之外的,閻爵竟拋下眾人,隨後跟了上來——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一個箭步上前,他長手一伸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我!”她現在不想看見他,他偏要跟上來,是怎樣?茉兒甩了甩手想把他給甩開,他卻扣得更牢。

  “你怎麼來的?”他突然問。

  “當然是騎馬,難不成還坐轎子嗎?”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赫連茉兒!為了快快見到他,她哪一次不是快馬飛奔而來?

  “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長點腦袋?”他冷冷提唇,抓著她的手腕便往東邊走。

  “你幹什麼?”她被他拖著,不走都不行。“你要帶我去哪兒啦?就跟你說我要回家,你幹什麼一直拉著我?”

  “晚一點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要,我可以自己回去,為什麼要跟著你和她一起回我家?”她邊走邊嚷。“你快放開我喔,不然我叫我爸打扁你。”

  “那也要他捨得打。”他輕哼了一句,轉眼已把人拖到一座偌大的院落里。

  她認得這裡,是他住的房,雖然已經好幾年沒進來過,但小時候她可是常常來爬他房外院子裡的樹、鏟他院子裡的泥、摘他院子裡的花……猛然一想,竟也這麼多年過去了。

  “你帶我來你院裡做什麼?”她懶得再亂動亂叫了,突然安靜下來看著他。

  閻爵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一顆大石頭旁。“坐下來,等我一下,不准亂動,聽見沒有?”

  說完,也沒管她,逕自進房去,過了一會兒出來,手上拿著一個看起來挺熟悉的箱子,她認得,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她送給他的醫藥箱,說是要他備著用的,可印象中好像都是她在用……

  “手伸出來。”他蹲在她身前。

  她看著他,一絲疑惑染上她眼眸。

  閻爵眯起眼,見她依然呆呆的看他,索性自己拉過她的手掌攤開,拿出一塊濕布擦去她掌心裡的泥及髒東西,再捧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拿出糙藥膏慢慢替她敷上去,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次似的。

  有多久了?他上次替她敷藥的時候距離現在到底有多久了?她怎麼的就記不起來了呢?

  一滴淚盈在眼眶裡兜兜轉轉地,終究還是掉了下來,恰巧就落在他的手背上,惹得他抬頭看她——

  “會痛了?不是還騎馬來的嗎?受傷的手還拉著馬韁,就不疼?”他微眯的眼控訴著她之前的“罪行”,清清冷冷地,聽不出喜怒哀樂。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還是在取笑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從來都弄不明白這個男人對她的心思是什麼,永遠都搞不清楚他對她是否有一丁點的喜歡?抑或只是哥哥對妹妹那樣,不得不照顧的一種心情?

  “莊婉心,是你帶回來的?”她輕輕地問,怕問重了,心裡頭更加承受不住。

  “嗯。”他無謂的應了聲。

  “你要娶她嗎?”這話,貿然問出口,要後悔已然不及,茉兒狠狠咬住唇,暗惱著自己的心直口快。

  果然,閻爵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不會吧?這麼多年過去,你的腦袋瓜子裝著的,依然只有嫁給我的念頭嗎?沒其他的?”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說你沒長進,還真沒長進。”他又冷哼了一句。

  就這麼瞧不起她嗎?茉兒幽幽地望著他。

  究竟,她想著嫁給他有什麼錯?是什麼天大地大的惡行?竟讓這男人說起來像是什麼萬惡之藪?

  他是討厭她的——這一點,她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了。

  沒有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的。

  “我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她幾乎快哭出來,可是唇卻是帶著笑的。“要怎樣你才會想娶我為妻?你乾脆直說吧,省得我繞了一堆彎,討不了半點好處,還惹你厭煩。”

  他看著她,沈默了。

  他能說,他就是看不慣她打小就以嫁他為目標的人生態度嗎?他更是打從心裡頭不贊同,她這樣被她爹洗腦的結果叫做愛,她真的愛他嗎?還是因為她被生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嫁他,所以她以為自己很愛他?

  她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就不愛他嗎?或許從頭到尾,她都只把他當哥哥一樣喜歡著,只是她自己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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