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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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竹垂眸,手指摩挲了片刻那枚扳指,捏住,秦羌以為她要取下來,卻見她只是稍稍轉動了一些,讓扳指最正面的花朵圖案朝上。

  秦羌怔了怔,很是意外,也很是欣喜,一顆心放了下來。

  人陸陸續續地來,不多時,常姜也來了。

  若是尋常,早飛奔過來打招呼了,可剛出了這麼大的事,大概是知道自己過來只會自討沒趣,故也沒有近前,就只是遠遠地看了他們這邊一眼,便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

  不多時,皇帝也來了,一襲明黃、髮髻梳得一絲不苟,精神很不錯的樣子。

  見到厲竹也在,皇帝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外,不過旋即又恢復如常。

  眾人起身行禮。

  皇帝讓眾人平身。

  雙方落座。

  先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接著又表達了對卞驚寒的歡迎,皇帝宣布,夜宴開始。

  宮人們魚貫穿梭在席間,上菜的上菜,斟酒的斟酒,倒茶的倒茶,一時間菜香裊裊、美酒飄香、茶香四溢。

  皇帝一人是面對大家而坐,而且又在正前方的位置,所以,場下眾人基本都在他的視線之內。

  見宮女們將所有人的杯盞都倒好了酒或茶水,尤其是某兩人的,他眸光微微一斂,端杯舉起。

  「大楚陛下大駕光臨,是我午國的榮幸,讓我們在座的所有人敬陛下一杯。」

  這一語落下,場下眾人自是紛紛都端起了杯盞,無一人落下。

  皇帝唇角輕勾,轉眸看向卞驚寒,舉了舉杯:「陛下,請。」

  卞驚寒含笑舉杯回意:「謝陛下,請。」

  皇帝只手端杯,只手袍袖一攏,掩住杯盞,送到唇邊的同時,一粒藥丸從指間彈入杯中,他眼梢略略一揚,瞥向場下。

  見大家都紛紛端杯在飲,常姜是,秦羌亦是,皇帝眉尖微微一揚,仰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然後空杯盞亮給卞驚寒看。

  卞驚寒亦如此。

  宮人們再添酒加水。

  皇帝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胡公公,胡公公會意,幾不可察地點點頭,悄然退下。

  皇帝便又去招呼眾人:「今日借大楚陛下的光,大家聚在一起,無需拘謹,該吃吃,該喝喝......」

  皇帝的話還未說完,大家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黑,周邊的四盞風燈竟然同時熄滅掉。

  皇帝的話戛然而止在了當場。

  眾人亦是一驚。

  什麼情況?

  燈為何滅了?

  起風了嗎?

  沒有啊,而且,四燈都是防風的風燈,起風也不會滅的。

  也不可能是四盞燈同一個瞬間沒燈油了。

  那是.......

  眾人紛紛不安起來。

  雖是夏夜有星光月光,可因為天氣的原因,星光月光都並不強,又加上宮宴所擺的位置是在一片花樹之間,花樹將本就不明的光線遮擋,還有,風燈陡然滅掉,一下子從光明到黑暗,人的眼睛有個適應階段,就會越發顯得黑暗特別黑,什麼都看不到。

  然後就聽到胡公公的聲音:「來人,快掌燈,快拿火摺子掌燈。」

  然後就聽到不少的腳步聲。

  然後聽到「唰」的一聲,有人拔出長劍的聲音。

  然後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劍,是誰拔了我的劍?」

  然後聽到一道女子悽厲的叫聲:「我殺了你!」

  然後聽到有人痛苦的悶哼聲。

  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然後......

  然後,眾人眼前陡然一亮,是宮人重新將風燈點了起來。

  有了光亮,視線就瞬間清明,場中一幕入眼,有人驚呼、有人尖叫、有人傻了眼......無一不震驚錯愕。

  只見最前方,最前方.......

  皇帝靠坐在位子上,胸口直直插著一把長劍,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胸膛,而這把長劍的劍柄還被人握著,就是常姜。

  她站在皇帝的跟前。

  而在她的背心,同樣插著一把長劍,湖綠色的衣裙同樣被鮮血染紅大片,長劍的劍柄也同樣被人握著。

  是一個禁衛。

  皇帝滿目痛苦,一臉震驚,嘴唇抖動著,卻已是說不出話來。

  常姜是背對眾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只能看到她握著那柄長劍,在抖,手抖,身抖。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了,忘了反應。

  什......什麼情況?

  所以......

  所以,方才一片黑暗的時候,有人喊自己的劍被誰拔了,是常姜?

  常姜拔了哪個侍衛的劍,去刺殺皇上,然後被護駕在旁的禁衛所刺?

  痛苦的悶哼聲,男人的,女人的,就是來自皇帝和常姜?

  那風燈突然被滅,是常姜事先做的手腳?

  為什麼?

  為什麼這樣?

  眾人一個一個全都一臉駭然,全都傻了眼。

  卞驚寒、秦羌和厲竹亦是很震驚意外。

  不過,秦羌很快就意識過來,這應該是一個陰謀,只是哪裡出了差錯。

  因為方才,他也經歷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是宮燈滅的那一段時間,他的視力出奇的好,之所以說是出奇,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夜視能力,就算提了內力,也不至於如此清明,完全如同白晝下視物。

  作為會武功的人,也作為一名醫者,他很清楚,這不是一個人的正常,定然是有藥力作用。

  只不過,當時他沒想太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旁的女人吸引過去了。

  他清楚地看到女人一臉慌亂,也清楚地看到女人第一反應是伸手探向身側的他,還清楚地看到她慌急地摸索到他的手,握住,然後,用力地掐他的掌心......

  他想起曾經他們一起上山找一味藥,天黑了,他想牽她的手走,又不敢,恐她拒絕,便騙她說,讓她幫忙用力按他的掌心,說只要一直按住那個穴位,便可以增強他的聽力,讓他能聽到幾里開外的聲音,他想聽聽有沒有狼群野獸之類的,她信了,一直握著他的手,按著的掌心。

  所以,她掐他掌心,是恐他有危險,想讓他耳力增強,看不到,能聽到,是嗎?

  也就是看到她慌亂之中這樣的舉措,他驀地意識過來兩件事情。

  一件:卞驚寒說的是對的,有的時候的確應該厚顏無恥一些,該設計設計,該逼迫逼迫。曾經他就是那樣設計了,才如願牽到了她的手不是。

  另一件,也是讓他最欣喜激動的一件,那就是:她恢復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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