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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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案後的兩人嚇了一跳。

  門開處,一股夏風吹入,夾雜著騰騰殺氣,白衣勝雪的男人,隨著大門洞開而入,衣發輕揚。

  男人面若寒霜、薄唇緊抿,右眼被紗布所纏,眉宇和左眼裡儘是殺戮之氣。

  秦羌!

  常姜呼吸一滯,自皇帝懷中彈跳而起,卻因為太過慌亂,腳下沒站穩,跌倒於地。

  皇帝亦是大變了臉色,忘了反應。

  男人目眥欲裂,瞪著兩人,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咬牙,聲音自喉嚨深處擠出:「果然是你們,果然是你們兩人狼狽為奸,殺了厲竹!」

  話落,大手自腰間錦帶「唰」的一聲抽出一把軟劍,因劍身軟,且驟抽的力度,長劍如蛇般擺動逶迤幾下,劍鋒震在空氣中發出幾聲「嘣嘣」之響。

  「啊!」常姜驚呼。

  皇帝同樣大駭:「你要做什麼?」

  「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替厲竹報仇!」男人聲音啞沉,如臘月飛霜,手中軟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幽冷的寒芒。

  皇帝本能起身,想要避躲,可哪裡來得及,男人身形如電,他都還未徹底站起,明晃晃的劍尖就已直直抵達他的喉結之前。

  常姜嚇得再次驚叫。

  見男人劍指皇帝,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作勢就要朝門逃去,卻是沒跑出兩步,就被男人隨手抄起的龍案上的一個硯台甩過來狠狠砸在腿上。

  常姜痛叫一聲,再次跌扑於地。

  「誰都別想跑。」男人一字一頓,如地獄修羅一般。

  常姜痛得小臉慘白,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她蜷縮在地,捂著自己的腿,喘息地看著男人、滿眼驚懼,渾身發抖。

  這還是她的羌哥哥嗎?

  剛剛那一硯台過來,絲毫憐香惜玉沒有,那般重,那般狠,她覺得自己的腿骨都要被砸斷了。

  皇帝的臉色也是白到了極致。

  垂目盯著那似是再入一分,就要刺穿他咽喉的劍尖,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微微抬眼,看向門口方向。

  那麼多侍衛和宮人都哪裡去了?

  怎麼就讓這麼個孽子給闖了進來?

  胡公公呢?

  此時,劍已在頸脖,他連喊人護駕都不敢喊。

  似是瞭然他的心思,男人輕嗤:「別指望外面的人,他們此刻都睡得香沉。」

  睡得香沉?

  皇帝一怔,旋即就明白過來。

  中毒了。

  他怎麼忘記他的這個兒子醫術毒術了得呢?

  眸底掠過慌色,他強自鎮定,沉聲:「還不快將長劍放下,你這是忤逆謀反,朕是你的父親,你當真要弒君殺父嗎?」

  「誰殺厲竹,我殺誰。」

  男人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反而,一腳將橫在他們父子二人面前的龍案踢開。

  「哐當」一聲,龍案被踢得翻了兩個跟頭,倒在地上,上面的筆墨、奏摺,凌亂了一地。

  「說,厲竹的骨灰在哪裡?」

  皇帝這時才明白過來,明明一身戾氣進來,如同一個殺神一般,給他的感覺,似是恨不得當即就取了他跟常姜的性命,卻為何長劍過來,只是抵在了他的咽喉處,而沒有一劍結果了他,原來是因為有這個問題要問。

  既然這是能拖住他的東西,他自然不會輕易就告訴了。

  「在宮外一個很遠的地方。」

  「哪裡?」男人惡狠狠,長劍驀地推進一分。

  皇帝感覺到自己脖子上一痛,連忙道:「名望山。

  末了,又趕緊接著道:「不過,朕雖盜了厲竹的骨灰,可朕沒有殺厲竹。」

  他想了想,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有證據,而之所以認為是他跟常姜殺了厲竹,肯定是方才在外面聽到了他跟常姜的對話。

  他又回憶了一遍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麼,主要說了厲竹的骨灰,再就是常姜說他們做了虧心事,最嚴重的一句也就是,常姜說厲竹找她來索命了,其餘,正面說厲竹是他們所殺的話,一句都沒有。

  完全可以不承認。

  「你沒有殺?」男人輕嗤,只當他說了一個笑話。

  「敢做不敢當是嗎?明明是你跟常姜合謀好,殺了厲竹,為了排除你們二人的嫌疑,你故意選在卞驚寒和我都在宮裡的時候動手,還讓常姜一起經歷被殺,其實事先已讓她服下假死藥,然後,還留下假證將罪責推到七妹頭上。」

  男人說完,揚手拋出一物,那物直直砸在皇帝臉上,砸得皇帝眼一閉,然後,跌落於地。

  皇帝睜開眼,恐架在脖子上的劍傷到自己,動作也不敢大,艱難垂眸。

  在他腳邊的地上,赫然是一枚扇墜兒,跟出事那日,厲竹握在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樣。

  皇帝瞳孔一斂。

  「你找到老七了?」

  男人未作聲。

  未作聲就是沒有否認。

  皇帝身形微微一晃,不意如此。

  忽然想起男人拿在手上的這把軟劍是腰帶里抽出來的,說明他進宮之前,就已經起了意的。

  因為,任何人進宮都是不能隨身帶兵器的,但凡帶了的,在宮門口就要卸掉,出宮時再取,而他,特意帶了一把可以藏匿於腰帶裡面,不被門口的守衛發現的軟劍,說明他是有備而來,說明他並非只是聽到了他跟常姜的對話才這樣以為,說明,讓常姜先過來請安是他故意的,他早已跟隨常姜後面,用毒弄暈了眾人在門外偷聽,就等著他們二人自爆,有可能常姜連夜噩夢都是他下藥所為。

  如此一想,心裡一下子沒了底。

  「你......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不僅知道你如何殺害厲竹,如何讓常姜金蟬脫殼,還知道你如何禽獸不如!」

  皇帝眼睫輕顫,緊窒了呼吸。

  男人的聲音繼續:「因為常姜有鳳格,得常姜者得天下,你當年根基不穩,怕她落入別的男人之手,八歲就奪了她的清白,說什麼送去永賢庵吃齋念佛,不得與任何皇室男子見面,其實,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不是皇室里的男人嗎?這十年你們密會了多少次,或者說,你們苟且了多少次,你們心裡清楚。」

  皇帝面白如紙。

  地上的常姜更是抖做一團。

  「十年期滿,你已江山穩坐,為了掩蓋你們二人長幼亂.倫,也為了以後你們可以更好地苟且,你想方設法將常姜賜婚於我,恐我發現常姜早已不是完璧之身,雖然脈搏可以用藥偽造,但是,身子卻沒法偽造,一旦洞房就會發現,所以,你們處心積慮設計了一場常姜被人劫走奸.污的戲碼,想一箭雙鵰,既能讓常姜不是完璧順理成章,也能讓我內疚自責,出於感激和道義娶她,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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