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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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驚寒和弦音眸色一喜。

  秦羌反應更大,當即拔起大長腿就往外走,走了兩步才意識過來自己反應太過,連忙停下來,正了正臉色吩咐那個府衛:「既然是陛下的侍從,做什麼還讓人家在外面等,還不快去請人進來!」

  「是。」府衛領命而去。

  看著府衛離開,秦羌依舊有些難以抑制激動,一手叉腰,一手扶額,原地轉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應該做什麼。

  「哦,二位請坐。」抬手示意卞驚寒和弦音。

  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卞驚寒看看弦音,弦音唇角輕勾,揚揚眉尖,走到軟椅邊坐下。

  不多時,府衛就帶著三人來了花廳。

  府衛走在最前面,管深和薛富緊隨其後,當護著痛微瘸著腿走在最後面的那抹身影邁過門檻進來,走進花廳燭火的光亮中,走進眾人的視線,三人眸光皆微微一斂。

  可不就是厲竹!

  弦音當即就從座位上起身,迎了過去:「神醫。」

  見到弦音,厲竹也是眉眼一喜,「真的是你們。」

  說完,對著卞驚寒略略頷了頷首,又對著秦羌同樣微微鞠了鞠,然後就又轉眸看向已經行至跟前的弦音:「聽說你們一直在找我?」

  你們?

  秦羌眼波斂了斂,自厲竹進來,他的視線就凝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一眨未眨過,就是想看看她見到卞驚寒的反應。

  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不,應該說,沒有任何一絲異常的反應。

  跟卞驚寒頷首示了意,也跟他點頭打了招呼,這是一般人都會有的禮貌。

  而跟聶弦音說「你們」,這是聽管深和薛富所說,這也並無不妥。

  所以,這是服了藥,還是沒服藥?

  弦音正在回答她的問題,「是啊,到處找你都遍尋不見,沒想到你呆在太子府,還做起了侍衛。」

  弦音笑著打趣。

  厲竹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眉心微攏,甚是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確認道:「我?在太子府做侍衛?」

  秦羌瞳孔一縮,欣喜激動地自座位上噌然站起。

  如此看來,是服了藥了!

  忘了,都忘了是嗎?

  因為食下此藥會忘了有關這個人的一切,而她來太子府做侍衛,是為了拿忘掉卞驚寒的藥,換句話說,也就是她在太子府做侍衛,是跟卞驚寒有關,所以,才會想不起這些。

  為了完全確認藥效,他決定再試探一二。

  所以,也未等弦音開口,他先一步出了聲,只不過並不是回答厲竹的,而是是對著卞驚寒和弦音說的:「二位不是說因寒毒之事找厲神醫嗎?前幾日本宮看到,神醫似是已拿到了寒毒解藥的配方。」

  卞驚寒和弦音皆是一喜,弦音更是攥了厲竹的手,迫不及待問道:「真的嗎?」

  厲竹再次一臉懵懂。

  「配方?我沒有啊......」

  秦羌當即就激動了。

  看來,此藥還真是被他研製成功了。

  那日他在她窗邊,可是看得很清楚,她將那張被他撕掉的寒毒解藥的配方一點點拼貼起來。

  就算缺角短邊的、配方不全,也不應該是這種反應,這種反應明顯是對此解藥配方毫不知情的狀態。

  果然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恐卞驚寒和弦音莫名,他握拳掩唇微微清了清嗓子:「咳咳,那個,能否請二位借一步說話?」

  秦羌指了指花廳的偏房。

  卞驚寒和弦音對視了一眼,自是沒有意見,三人往偏房走,厲竹看著他們,不知他們意欲何為。

  進了偏房,秦羌就跟兩人道了實情:「實不相瞞,厲竹食了忘情之藥。」

  卞驚寒和弦音震驚:「忘情之藥?」

  「嗯,」秦羌點點頭,解釋道:「就是忘情忘人,忘掉關於心頭這人的一切。」

  「這世上還有這種藥?」弦音甚是驚嘆這古代醫術的神奇。

  卞驚寒恍悟:「難怪,難怪連自己在太子府做侍衛都不知道,那豈不是連殿下都不認識了?」

  他?

  秦羌垂眸彎了彎唇。

  「不是本宮。」

  雖然他百般不願說出厲竹的心頭之人是誰,尤其是當著卞驚寒的面,但事到如今,他也是......

  「是陛下,」掩去心中失落和眸中沉痛,他抬起頭,面色淡然,「她忘掉的人,是陛下。」

  卞驚寒震驚。

  弦音亦是難以置信。

  對上秦羌的眸眼,發現他並沒有撒謊,弦音小臉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怎麼可能?殿下怎能拿這種事說笑?」卞驚寒邊說,邊裹了弦音手背,握在掌心,五指一收攥了攥,意思讓弦音不要多想。

  秦羌將弦音的反應以及卞驚寒的舉措都看在眼裡,連忙解釋道:「本宮跟二位實話實說,只是恐你們見到厲竹的反應會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才跟你們做這番解釋,並不想給你們帶來任何困擾,厲竹也從未想過要傷害你們,她只是一人深陷其中,痛苦不能自拔,才會讓本宮給她制這忘情之藥,請你們也不要對她有何偏見和誤解,何況現在她已經將陛下忘了,有關陛下的一切都忘了。」

  卞驚寒和弦音都沒做聲。

  卞驚寒是不知如何回應。

  弦音是心裡說不出的感覺。

  很震驚,很意外,當然,也很心疼厲竹,枉她是她最好的姐妹,枉她還會讀心之術,竟然從來不知道厲竹心裡的人是卞驚寒,竟然從來不知道她已陷得如此之深,她一直以為她愛的是秦羌。

  秦羌的聲音還在繼續:「既然,厲竹有心忘之,你們就裝作不知,此事萬不可在她面前提起,讓她從此活得開心一點吧。」

  **

  三人自偏房出來,面色各異,各懷心事。

  弦音走回到厲竹身邊,再次握了她的手,卻發現自己一時找不到該說什麼。

  「你們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厲竹問。

  弦音搖頭,笑道:「沒有。」

  連忙轉移了話題,「我們此次找你,的確是有些寒毒解藥方面的問題想問你......」

  話一出口,就驚覺過來,自己是不是說錯了,連忙停住。

  如果她忘了卞驚寒,忘了關於卞驚寒的一切,是不是就也不會知道卞驚寒中寒毒的事?那她提寒毒......

  秦羌接了她的話:「沒事,作為醫者,還是神醫,寒毒定是知道的吧?」

  弦音想想也是。

  便自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厲竹:「神醫幫我看看這張解藥配方可有問題?」

  厲竹伸手接過,打開,垂目看去。

  看完,眸光微微斂了斂:「這是我娘......」

  說了一半,驀地意識過來什麼,連忙改口道:「是母親的配方嗎?我了解她的配藥習慣,應該是出自她手。你們找到她了嗎?」

  弦音沒想到這個也能被她看出,搖搖頭,「沒有。」

  她回得有些模稜兩可,好在厲竹也沒再多問,專注力放在了那張藥方上,「看方子似是並無不妥,不過,還是需要先將解藥配出來再看看。」

  末了,將方子緩緩折起,笑道:「就為了這事那般上天入地地找我?皇上忍受寒毒之痛都忍受了十幾年了,不是早就習慣了嗎?看來,習慣是假的,還是受不住啊。」

  秦羌正在端起桌案上的杯盞,準備啜一口茶,突聞此言,渾身一震,手中杯盞沒拿住,「嘭」的一聲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錯愕抬眸,看向厲竹。

  卞驚寒和弦音還未太適應厲竹忘情忘人這件事,所以一時並未覺得這句話有何不妥,還是見秦羌如此巨大的反應,他們才意識過來,不對啊,不是忘了嗎?怎麼會還記得受寒毒之苦多年?

  兩人看了看厲竹,又疑惑看向秦羌。

  厲竹也看著秦羌,當然,她是因為秦羌突然摔杯,然後又盯著她,她莫名。

  「你記得陛下?」秦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厲竹,伸手指了指卞驚寒。

  厲竹心中莫名更甚:「我難道應該不記得他?」

  果然是記得。

  秦羌震驚。

  問她:「那......那你食藥了嗎?」

  「什麼藥?」厲竹完全雲裡霧裡的。

  忘情之藥四個字秦羌愣是說不出來。

  若食了,他不能提醒她這個。

  抿唇默了默,秦羌換了個方式:「那你為何不記得自己在本宮的太子府做侍衛這件事?」

  這次換厲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了。

  「殿下認錯人了吧?我是今日第一次見殿下呢,以前認都不認識,怎會在殿下的太子府做侍衛?」

  秦羌心口一撞,錯愕睜大眼:「你說什麼?」

  睨著他豐富的面部表情變化,厲竹也不懼,「我是說,我今日第一次來太子府,是他們二人說皇上和弦音在這裡,讓我一起前來。」

  邊說,邊指了指管深和薛富。

  然後,又繼續道:「實不相瞞,剛剛他們行禮,我才知您是午國太子殿下。初次見面而已,殿下為何非要說我在這太子府中做過侍衛呢?」

  秦羌腳下一軟,差點沒站穩,後退了一步,伸手扶住邊上的桌案,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什麼情況?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她沒有忘記卞驚寒,忘記的人是他,忘記了關於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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