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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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竹垂眸彎唇。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他眼裡,已經認定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解釋再多,也是無益,在他看來,都是她想將責任推卸給別人的狡辯而已。

  很無力,雙腿無力,渾身無力,心更無力,她緩緩抬眸:「秦羌,你的確瞎,非常瞎。」

  秦羌眸光微斂,沒做聲。

  她也不以為意,抽出腰間他給她的那把佩劍,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不用罰跪了,那責罰的確太輕,要不,趕我出府,要不,取我性命,殿下選一個吧。」

  秦羌一直凝著她,凝著她的所有舉措,薄唇越抿越緊,眼底的玄黑也越來越濃,就像是抹不開的濃墨,就算是倒映著燭火,都看不到一絲光亮。

  「厲竹,你就會這一招嗎?」他咬牙,聲如寒冰,「就會拿離開和死來威脅本宮嗎?」

  厲竹聞言就笑了,哂笑出聲。

  「殿下明白什麼叫威脅嗎?所謂威脅一定是握了對方在意的東西在手,才能去威脅對方吧?我深知自己幾斤幾兩,殿下會因為我生死與否,或者離開與否而受威脅嗎?」

  秦羌眸光閃了閃,「不會。」

  「那不就結了。」厲竹揚了揚眉,好笑地看著他,掩去眼底情緒。

  秦羌一時語塞。

  厲竹又等了等,沒等到秦羌開口,便對著他微微一鞠:「既然殿下不選,我就當殿下繞了我的性命,這幾日多有打擾。」

  說完便轉了身,作勢就要離開。

  「厲竹。」秦羌起身喊住她,慍怒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急切和慌亂。

  厲竹恍若未聞,腳下不停,繼續朝門口走。

  「忘情之藥你不要了嗎?」秦羌又問。

  厲竹這才停住腳。

  回頭:「不是不要了,是不需要了。」

  「什麼意思?」秦羌斂眸。

  「就字面上的意思。」

  秦羌靜默了一瞬,「你已經割捨下了嗎?」

  厲竹牽了牽唇角。

  是你幫我割捨下的。

  沒有回答他,她將頭轉了回來,繼續朝門口走。

  眼見著她就要出去,秦羌驟然揚臂,一道掌風自廣袖中甩開,「嘭」的一聲帶上房門,嚇了厲竹一跳。

  「本宮記得已經跟你說過,忘情之藥本宮已經在制,豈能容你中途不要?你不要了,到時誰給本宮試藥?」

  厲竹有些無語。

  這輩子她見過不少死乞白賴求藥的,可賴著要將藥給別人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那是殿下的事,跟我無關。」

  見她回得決絕,回得毫不拖泥帶水,伸手作勢就要去拉門,秦羌冷笑出聲:「本宮好像明白你那句『不需要』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見卞驚寒在找你,在跟本宮打聽你的消息,又重燃了希望?如今,你又有了寒毒解藥的配方,正好迫不及待前去獻殷勤一把,是嗎?」

  厲竹氣結閉眼。

  又來了。

  又要扯上卞驚寒。

  她真的很反感他這樣,非常反感,尤其是扯上卞驚寒。

  心好累。

  不想跟他再做任何糾纏,索性心一橫。

  「是,」她再度回頭,「殿下說得沒錯,我就是不想忘了,我就是重拾了希望,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去見他,想給他解身上的寒毒了,所以,忘情之藥我不要了。」

  一口氣咄咄說完,也不理會他越發難看的臉色,以及鳳眸中蓄滿的風暴,她拉開門。

  「厲竹,你若敢就這樣離開,信不信本宮明日便讓全京城的人染上哮症?」男人的聲音急急自身後響起。

  厲竹腳下一滯。

  又聽到男人道:「別忘了,此時正值盛夏,恰是荼毒好時機。」

  厲竹落在門栓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若不是這個男人提,她都差點忘了這件事。

  去年他從她地下煉藥室偷走的那瓶毒,那瓶在盛夏之時入水,可致飲者患上哮症的毒,去年盛夏她一直做著防備,多方購藥儲藥,差點傾家蕩產,結果他無任何動作。

  今年......

  強自壓了壓胸口的怒火,這次她頭都沒回,扶著門栓冷聲道:「殿下既然知道,我是個見死不救之人,又做什麼拿這種來威脅我?既然是好時機,殿下請隨意,只要殿下高興就好。」

  「好!這可是你說的,相信你也非常了解本宮,本宮既然敢對卞驚寒下裂遲,對聶弦音下三月離,甚至對親祖母下一世纏,那對不認識的平民百姓,本宮就更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厲竹再次握緊了門栓,指節泛出可怕的白。

  「那是殿下的平民百姓,不是我的,殿下是太子,天下是殿下的天下。」

  「只要你敢走,本宮就敢與天下人為敵!」秦羌口氣篤定。

  厲竹心中氣結得厲害,她回頭,剛準備再開口,就聽到女子嬌嗔怨念的聲音傳來:「羌哥哥你好吵哦。」

  厲竹跟秦羌皆是一怔,這才意識過來,屋中榻上還有一人。

  兩人方才都太激動了,一激動就忘了這點。

  「醒了?」秦羌轉眸望過去,臉色不大好。

  「嗯,」常姜一雙小手握拳,揉著惺忪的眼睛,嘴裡還打著呵欠,「是啊,被羌哥哥吵醒的,羌哥哥在吵什麼呀......」

  雙手拿下,她瞅了瞅秦羌,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厲竹,忽的想起什麼,連忙起身坐起:「羌哥哥不會是在罵煙護衛吧?」

  見兩人都冷著臉不做聲,她急急解釋道:「不怪她不怪她,此次的事,不怪煙護衛,都是姜兒的錯。是姜兒去找的煙護衛,讓她帶著姜兒四處轉轉的,而且,當時煙護衛再三提醒姜兒,說石屋是禁地,不讓姜兒去,是姜兒突然發現那竹林機關便是羌哥哥曾經告訴過姜兒的一種陣法,一時開心激動,就迫不及待地想驗證一下,於是就闖了進去。而會中毒,也是因為姜兒調皮貪玩,見那藥水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便端在手中把玩,這才中了毒,跟煙護衛無關。」

  一口氣解釋完,她又巴巴地望向秦羌,「羌哥哥,姜兒說得句句屬實,真的跟煙護衛一點關係都沒有,請羌哥哥不要怪罪煙護衛,若真要責罰,就請羌哥哥責罰姜兒吧。」

  厲竹沒做聲。

  秦羌也未立即回應。

  沉默了好一會兒,神色不明地瞥了一眼厲竹,這才開口:「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雷煙無錯,姜兒也為自己的任性妄為付出了代價,承受了虹殤之毒發作時的錐心奪命之痛,此事就到此為止,本宮不再追究了,但,決不允許有第二次。」

  「是!」常姜開心回應。

  厲竹一聲未吭,拉門而出。

  秦羌揚目望去,見她出門後是朝走廊的右邊走去,而不是朝左去大門的方向,面色微微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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