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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他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地,聽來沒什么元氣,有股說不上來的抑鬱氣息。

  如此不尋常的反應,自然也沒逃過關澤辰的注意力。

  打從阿俊受傷以來,關澤辰心中就一直潛藏著某些疑惑,只是在阿俊養病的同時,直接詰問似乎顯得太嚴苛……瞄了瞄無精打采的阿俊,關澤辰故作不經意姿態地隨口一問:

  「沒事就太好了。那天看到丁珀威追著你不放,我還滿擔心的……對了,你怎麼會招惹到丁珀威?」

  「因為我正好逮到他在人家民宅旁邊偷窺。」

  丁珀威涼涼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在一夥人身後響起。

  關澤辰愕然回頭,就瞥見丁珀威笑容滿面地站在眾人身後,左手執著那柄原本插在背包裡頭的古劍,劍鞘落地的同時,他高舉古劍、劍鋒直指那群嚇得魂飛魄散的小鬼——

  「你做什麼?!」關澤辰咆哮,挪步將身軀往前移,試圖護住全無招架能力的小鬼們:「丁珀威!你三番兩次跟蹤我們,難道就不怕我向你師父告狀,說你惡意挑釁我?」

  丁珀威聳聳肩,笑容分毫不減:

  「師兄言重了,我只是銜命特地北上收魂;更何況,我哪有跟蹤你們?只不過用了點小小的把戲,隨時掌握你的行蹤罷了。」

  關澤辰一愣,目光直直盯著丁珀威那張毫無喜怒之別、一貫掛著笑意的臉,一個念頭突然鑽進腦子裡……

  他忽地掏出皮夾,抽出裡頭隨意放置的某張名片,恨恨地往地面拋:

  「你在給我的名片上施咒?」

  「只能說,師兄荒廢了師業,才沒能發現我的伎倆。」丁珀威嘴角的微笑緩緩擴大,舉著古劍的手臂絲毫不見鬆懈:「師兄,你心裡清楚,要是跟我硬拼的話,你的勝算也不會太大……我知道你是祖師預言的五代奇才,論悟道速度、習法資質,我都比不上你;但這些年來,你完全放棄學習法,我則是埋著頭苦學,你說,現在要是我們硬著拼一場,究竟是誰會贏呢?」

  「你不用向我炫耀你的能耐。」

  口頭上說得沉穩,關澤辰心裡其實已籠罩著難以求勝的不祥預感。

  丁珀威字字句句說得極不客氣,卻也全是事實。離家好些年的他,在法術方面全無進展;手邊用得上的幾招,多是年幼時長輩傳授他的基本法術。雖說仗著自己天生資質好,畫出的結界或使用的咒法往往比任何人更牢固不可破,但畢竟學藝不精,能使出的招數有限。面對十餘年來未曾稍有鬆懈的丁珀威,他的確幾無勝算可言……

  「只要師兄不再刁難,將你身邊的小鬼交給我,我立刻離開台北,不再打擾師兄的生活。」

  即使是口出威脅之語,丁珀威仍不改笑意盈然的臉色;似笑非笑地掃視著眼前的景況,目光在移動的同時,倏地停留在與這場爭端完全無涉的張晨瑩身上。

  那眼光揉合了太過複雜的深意,瞧得她整個人發毛:

  「還有,我對師兄的小女朋友很有興趣,可否也請師兄一併將她借給我幾日?」

  「你欺人太甚!」

  一直壓抑著自己脾氣的關澤辰終於爆發。他伸手摒退後方的小鬼,同時示意張晨瑩稍稍與他拉開距離,這才轉過頭來,憤恨難消地瞪視著丁珀威此刻看來格外欠扁的臉:

  「我就不信,你用這種逆上的態度對待我,叔叔會一聲不吭就放過你!」

  「假使師兄對我的行徑有意見,不妨抽空南下一趟,親自向師父告狀,到時師父要打要罰,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丁珀威輕快地說著,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顯留情。右腳往前一跨、腳尖點地,無視於旁人對此等怪異陣仗投來的注目禮,右手手肘往外側揚起,現出預備要與關澤辰交鋒的姿態——

  「丁、珀、威!」

  一個尖銳的聲音陡地響起,劃破了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繃氣勢。

  才聽見那聲音,關澤辰嚇了好大一跳,忘記自己正與丁珀威預備殺個你死我活,便東張西望地尋找聲音的出處。

  被點名的丁珀威先生更是當場嚇得傻了。

  原先輕鬆自在的態度登時一凝,連一年四季永遠嘻笑著的表情也瞬間結凍,換上惶惶然的憂心臉色。

  他伸長了脖子往前方瞧,用力注視遠方片刻後,果然瞧見聲音的主人正踏著忿怒的大步向他這邊走來……

  關澤辰身後的小鬼在一陣戰慄之後,紛紛慌亂地往四周亂竄,不一會兒便一個個逃離現場,消失得無影無蹤。

  「吉蒔?!」關澤辰搶先一步喊出聲來,驚喜交加地望著自己的妹妹,徹底忘卻上一秒還要與人決鬥的事情。「你怎麼會到台北來?」

  關吉蒔一張漂亮的臉蛋冷得像是零下十度的寒冰,就連哥哥溫暖的招呼語句都被她拋在腦後。她目光凝聚在前方的某處焦點,旁若無人地筆直朝目標走著,臉上冷冽的表情足以讓一路上的行道樹紛紛結凍……

  她在丁珀威面前站定,表情仍是寒霜層層的冷酷模樣。不開口說話,只是將眼光直直射在丁珀威顯得不自在的臉龐上頭,巨大的壓迫感,讓所有人的屏息等侯著下一秒的發展。

  「……吉蒔。」

  傻眼半晌,丁珀威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朝站得離自己太近的美女打招呼。放下執著古劍、此時看來分外不合時宜的右手,他勉強想扯出無害的笑容,卻顯得力不從心。

  「你怎麼來了?」

  關吉蒔沒回答他的問題,卻只是一逕惡狠狠地盯著他瞧。瞪了片刻,她終於開口:

  「你向我哥借他的女朋友幹嘛?」

  「我、我……」

  一向能說善道的丁珀威居然也有被逼得啞口無言的窘迫時刻。他尷尬地瞟瞟鄰人,像是在尋找救援,卻冷不防盼來一句落阱下石的解釋——

  「他說,他對我女朋友『特殊的氣質』很感興趣。」

  關澤辰冷哼著說出這句話,言語間自然而然地替張晨瑩正名——這下子,兩人的關係可是明晃晃的男女朋友,不再曖昧不明地偷來暗去啦。

  眼見關吉蒔的雙眼陡地瞪大,丁珀威驚得倒抽一口氣,趕忙慌亂地為自己的言語開脫:

  「不是,吉蒔,你先不要生氣,聽我解釋,那句話的意思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啪」地一聲,一記有力的巴掌瞬間揮上丁珀威的左臉頰,打得他嘴歪眼斜,當下腫成紅面龜。

  意外遭受外力毆擊,丁珀威疼得直撫腫脹的臉頰,卻又目睹關吉蒔在逞凶後負氣跑離現場的背影,顧不得自己緝捕小鬼的任務才進行到一半,他手忙腳亂地抓起地上的劍鞘、套上劍刀,像個滑稽的古裝片臨時演員一般,手抓著古劍,拔腿追著關吉蒔滿街跑——

  「吉蒔!等等!你聽我解釋!你誤會了!吉蒔——」

  被丁珀威撇下的兩人,杵在原地錯愕已極地目送丁珀威狂奔離開現場。

  完全無法理解劇情發展的張晨瑩,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大變局完全傻眼:

  「呃……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關澤辰苦笑兩聲,攬著張晨瑩的肩膀走回賃居的公寓。「晚一點我再向你解釋,我們先回我住的地方等小鬼們回家吧。」

  臨走之前,關澤辰不忘抬高腳,往地上那張該死的名片多踐踏幾回之後,這才甘心離去。

  夜間。

  客廳里燃亮燈火,冷氣徐徐吹送涼風,圍坐在茶几旁的四個人卻是氣氛凝重,其中又以關吉蒔的臉色最難看,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遠較冷氣消暑許多,令人望之膽寒。

  四人當中,一向處於狀況外的張晨瑩,先是瞄一眼看來十分忿怒的關吉蒔,再偷覷丁珀威左臉頰腫得老大的巴掌印——

  哇塞,那一下打得真紮實,都過了大半天,手印還「紅吱吱」地留在他臉頰上頭哩。

  總是囂張招搖的丁珀威,居然也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時刻,被人克得死死的。看他吃癟,讓她間接出了一口惡氣哪!

  「看我挨打,你很慡是不是?」

  察覺張晨瑩抖著嘴唇偷笑的表情,丁珀威臉色很臭地拋去一個忿忿的眼神;還想再多說什麼,卻像是顧忌著坐在身邊的女孩,因而勉強按捺下來。

  張晨瑩張開嘴巴,正想要回嘴,卻被關澤辰的手勢制止:

  「晨瑩,不要又跟他鬧起來,正經事要緊。」

  「喔。」

  張晨瑩扁扁嘴,聽話地放棄鬥嘴的念頭,卻也因為關澤辰口中的「正經事」與她沒有太多相關,因而有些無聊地東張西望起來……

  怪了,怎麼一向在屋內亂竄搗蛋的小鬼們全都躲得無影無蹤?

  「丁珀威。」沉默片刻後,關澤辰再度開口,目光炯炯地盯住氣焰不再高漲的丁珀威:「你老實說,抓小鬼回南部交差,真的是叔叔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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