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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銳不聲不響地進來,拿著一個托盤。惠圓睜開眼看他。他的下巴還沒來得及刮,她想起小時候燙豬頭,那豬頭的毛也是又短又硬。她無意識地伸手去摸了摸封銳的。也是硬硬的,但磨在手肚上,感覺挺怪異的。她還想多磨幾下,體會這到底是什麼怪感覺,封銳把她的手拿下來,直接扶她進懷裡,餵她喝東西。

  這是一碗水果粥,加了菠蘿和彌猴桃,很爽口,正合她意。不知怎麼的,惠圓竟鼻子發酸。

  他沒有跟她面對面,而是把她當成孩子樣攬著。

  封銳,惠圓鼻子一抽說,我好疼昨天,頭髮絲都疼。

  知道。封銳輕聲說。

  你都不管我,惠圓說。

  為什麼不去醫院?

  惠圓想我能告訴他我是小時候就對醫院厭煩了嗎?不能,告訴他時光也無法倒流啊。她說,我不喜歡那個地方,總是混雜了生生死死。

  我要泡澡,熱熱的,出大汗,否則我還會疼。她說。

  好。封銳答應著。

  我要用你最好用最好聞的沐浴露。

  好。封銳饒是乖順。

  我一個人能行,你不用幫忙。

  好。藍牙上的燈在一閃一閃的,封銳過去拿過來。惠圓躺不住了,起來到樓下去洗她的碗。

  封銳在“ON”與“OFF”兩鍵中選了一個。

  惠圓,我要出去一下,你……封銳望著霧氣騰騰的玻璃上的花紋愣了會。

  你去吧,惠圓喉嚨有些發癢,便不想多說話。

  封銳還想說,再疼,別忍著,有什麼給我打電話。他想起惠圓說噁心他的話,又壓回心底。

  我很快回來。愣完後,他終不太放心。

  ――――

  叔叔要見你,戴眼鏡的年輕人又和封銳見了面。

  他腿怎麼樣了?能好嗎?

  恐怕好不了了。年輕人搖著頭。

  想不想報仇?

  你不正在做麼?

  我是假公濟私,你也信?

  那你信這個嗎?年輕人亮亮手中物,這是你的,他把紙包一放,裡面有玻璃聲相撞了一下。我把分子式重新破解了一下,別太拼,他囑咐說,量最好卡著點,不過,這些都只能暫緩,不能根除。你還得找個時間徹底……,畢竟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有些事先不要做了,我說的,你能明白吧?

  封銳笑笑,收好。

  性命攸關啊,你自己想清楚。年輕人怕封銳不當回事。

  知道了,不上床,上床也不干。

  年輕人鄙視了封銳一把。

  你可想好了?她畢竟是你……

  我在幫她贖罪——封銳快速打斷了年輕人。你當年怎麼知道是我?他反問。

  呵,年輕人手一揚,你忘了我是學什麼的,生物,血液……

  你如果殺人,是不是不用見血?

  對草包來說,你的假設成立,從生物學來講,不可能。年輕人說,而且,我不是魔鬼。

  你若是魔鬼,將會是人類的災難。

  抬舉,我還是喜歡微生物。

  封銳低眼看了看手上的表。年輕人裝作忽視: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駱駝?

  你還真願意去曬死?

  你不懂欣賞美,沙漠的夕陽落日,你不知道有多美。那就是一幅幅不可比喻的畫啊,不,比畫還要美,人是畫不出來的。

  我不知道,封銳不合作地開了一瓶水。

  你當然不知道,年輕人搶過先喝了一口,要多美有多美,你一凡夫俗子。

  封銳把水倒了不少出來,直到覺得瓶口被涮乾淨了,才張嘴喝,年輕人看著他的動作看得出神,好一會才問:你怕嗎?

  怕嗎?封銳不曾問過自己。他不敢問。今天被問出來,他的心還是慌了一下。他還是怕的。

  更怕疼。他說。疼得要死要活的。

  年輕人瞭然,不再追問,兩人起身去見叔叔。

  封銳急急回來時,聽見樓上響著音樂,屋子裡有潮氣,潮氣里還帶股他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緩緩身上的氣,把外衣和鞋都換在樓下。陽台上晾了一片,這孩子這個毛病倒是跟他如出一轍。他又看了一眼,裡面還混雜著自己的幾件衣服。他心頭一喜。

  兩台階並一個跨上去,看到沙發上的惠圓,回來啦?她說,語氣又輕鬆又自然。才一晚,她的臉又瘦的明顯。淡淡的香味聞得封銳也舒暢,他蹲在沙發下,望著她問,出汗了嗎?一點點吧,我不太容易出汗。

  太瘦了你。他說。怎麼還洗衣服了?

  嗯,覺得髒,一起洗了,沒發現還有你的,都卷在一塊了。你那衣服沒什麼講究吧?

  沒講究。有講究又如何?不就是幾件衣服麼?能換來他此刻的好心情嗎?

  不好意思,我還有點累,沒做飯。

  我做,想吃骨頭麼?你買的,還沒動。

  嗯。她輕輕地說。沒有再像昨夜那樣皺眉。

  封銳脫了襯衣,想換件衛衣,脫了一隻袖子,想起什麼,問惠圓,洗衣服時掏兜了嗎?

  掏了,哦,你襯衣里好像有紙,洗爛了,我給掏出來,不知道什麼,擱洗手台上了。

  封銳去看,已經是一團漿糊,半幹著,卻也不能再用。

  她沒發現嗎?還是真得洗了才掏出來的?封銳的腦子不停地過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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